周 军(文学院电影学2006级研究生)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每次阅读鲁迅先生的《祝福》,总会勾起我对以往家乡酽酽年味的无穷回忆。
又是一个轮回般的春节过去了,于我而言更体会到了一番“往年的春节毕竟更像春节”的伤逝。像我们这些“候鸟”式的游子,逢年过节能够回到家乡体味那番传统的年味已是不错。过年意味着诸多的祝愿与期待,也是亲友相聚的美好时光,所以为过好年,大家对这延续了千年的传统节日还是比较重视,会有一些习俗和节目在这段时间增添节日的喜庆和热闹。不过,家乡的男女老少都无奈地发出感慨:而今过年越来越没有味道了。这话当然指的是曾经传统的过年方式在大家的生活中淡化、消逝。
家在四川的一个乡村,小时候 “送财神”的习俗依然铭刻在心,过年的味道就像嚼在嘴里的老腊肉,味深而弥久,而今却让我感到了“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怅然。也许,是怀旧的心态在作祟;也许,是孩提时逐渐遗存的迹象让往事与岁月时隐时现,虽有新的内容填充了春节时光,但总是挥之不去感叹年味的寡淡,总是幽幽地怀想:还是以往过年有味道。
单说“送财神”。以往,从正月初一到十五,都有这种送财神的传统活动。一种是单枪匹马。一般是一位中年男子,身背一个诸如书包的袋子,里面装着将要送出的“财神爷”。这种“财神爷”不像年画精美,是土法制作的,用比较粗糙的书本大小的纸,用红色染料浸透,然后印上各自赞同的财神爷形象,在财神爷左右两边一般会竖着印上诸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年年有余,岁岁平安”等联语。他们走乡串户,每到一家便送一张“财神爷”,然后念叨几句“送财神,请财神,财神到,主人笑,大财神,小财神,看看主人请哪尊”讨好主人的吉利话。主人一般会给上四角、八角、一块二等为数不等的钱以示答谢,分别表示四季发财,或一年四季的意思。送财神的有时也会手执打狗棒,因此我们一般都会准确认出送财神的来了。也有人并不欢迎不速之客,一旦闻之,便关门谢客。
另一种是团体作战。一般是混合了舞狮和送财神。由一个人手提灯笼,专门负责传送“财神爷”,两个人负责舞狮,几个人负责敲锣打鼓,一个扮沙和尚的人头戴大大的和尚头盔手执须把引导舞狮。送财神者在舞狮前送到主人家,舞狮结束后,送财神者再接受主人的答谢礼钱。家乡老人们甚至认为,谁家婴儿被沙和尚抱抱,会增添孩子的胆量。这种形式,阵势显赫,一般是在地势较优越的村镇集市或路途较平坦的地方,便于展开活动,他们一路走来煞是热闹,往往是一到村口便拼命地敲起锣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目的是让响声引来众人观看。有时慷慨的主人家会多给赏钱,甚至摆上茶水及自产的米花糖招待。特别殷实或者村上头面人物,还会摆上酒宴,他们便更卖力舞弄,为主人家增添喜庆。儿童们便常常追随、吆喝在他们后面,不厌其烦地看那舞狮,乐趣多多。
年复一年,我们渐渐长大, “送财神”的习俗却日薄西山。宁静的乡村本可以因为他们的到来增添喧哗和热情,而今复归于安静。时代在前进,传统在嬗变,有的东西只能成为精神的遗产,成为一生的叹息和躲在记忆里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