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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期
清明祭
(赵剑锋)又是一年清明时,今年却不能回乡在夭折的弟弟坟头掬一捧土,插一支飘,诉说自己的哀思。真是怅惘不尽!
我十岁那年,堂弟因车祸去世,耳边再也不会响起他那问不完的“为什么”。那天,躺在伯父怀里的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我为什么老想睡?…爸爸说…书上有答案,你知道了…就告诉我……”带着对世间无限的眷念,我那只有九岁的堂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从此,每逢清明节,都是我盘点一年见闻与收获向他默诉的时刻。如果一年荒芜了,便觉得愧对他那双充满疑惑的明瞳。
儿时的清明节,真的是很神圣很严肃的盛典,全家人一起剪飘子,上坟时我们会一起为墓上除草,爸爸会讲很多小时候的故事,讲祖先们创业的艰辛,劝诫我们珍惜现在的生活。现在大家都太忙了,不愿意在扫墓上花时间,往往是走走过场草草了事,飘子也是买的。连最该虔诚的扫墓也日趋功利化,为生计而奔波的人明明一年到头都没有想到过祖先,却要求祖先保佑这保佑那的;得富且贵的人则把扫墓作为衣锦还乡,炫耀于乡邻的良机……扫墓,淡了的是慎终怀远的感伤,却浸淫着蝇营苟苟的市侩。清明节终于等到成为法定节日的那一天,却早已失却了当年晋国隐士介子推“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的恬淡与执着,孰弃孰持早已乾坤倒转。清明节,原是为纪念子推宁死不仕、淡看荣华、独求清心明志的高风亮节而设立的,如今,倘若介子推那被火光印红的坚毅脸庞穿越千年的风沙,回望世人的匆匆,不知会显得何等的黯然与落寞。
也许,清明节不只是清明节。
一个传统节日的式微亦代表着一种文化结构的坍塌,一种价值取向的迁移,人们仿佛一心往前赶,不知今夕何夕,不念此身何往。不再祭奠随风而逝的岁月,不再回望容颜渐老的理想,不再凝视平静不再的内心。
恍惚间觉得,也许我们都该给自己写篇墓志铭,在风雨凄凄的清明节站在已故亲人的墓前,郑重的、大声的吼出来。在逝者面前的承诺最为庄严也最能直面内心。我们总该留些时间来思考,想想自己一辈子到底在为何而忙碌。前方的路太多,但我们所能选择的却只有一条。所以,最重要的并非我们走得比别人快,而是选对方向,然后,淡定的前行。时时回望,有无偏离梦想的轨迹,抑或只是停下来,腾去脚底的沙子,以便更加轻盈的迈步。
眼前的同学们,抑或沉溺于虚拟的网络世界,在游戏的一呼百应中,满足着自己的虚荣与自尊;抑或徜徉在爱情的海洋中乐不思蜀,不知所以;抑或被各种外在的、内在的纷扰所困惑,庸人自扰;还在拼搏的、尚能思考的天之骄子,已然不多,真的不多。
抑或者清明仅仅是清明,何苦想太多?抬抬头,彩云姿态万千,苍天一如故我。忽生蜉蝣天地之感,聊以此篇,遥祭堂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