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期
家在手机里●刘军
这个月,老震的手机费又破千了。因为,老震的“家”在手机里。妻子远在大西北,儿子在成都姥姥家,而他本人却在浙江打工。
老震跟妻子是在火车上认识的,一天一夜的旅程,演绎了一千零一夜的爱情童话。老震的老家在鄂西南的乡下,夫妻俩由于工作繁忙,不得不将儿子送给母亲抚养,一家三口,住在三个不同的省份,真可谓天各一方。
老震到浙江后,湖北总公司的集体宿舍没了他的份,家便成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空壳。一天上班,手机突然响了,老震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老婆驾到。老震手头正忙着一个策划案,只得用手机指点妻子打的来公司。小两口见了面,竟然握手问好,像搞外交似的。一整个上午,妻子就坐在他的办公桌旁羞涩地望着丈夫火急火燎地干活。老震的妻子也有一部手机,牌子、型号都与老震的相同,老震经常开玩笑地说:“我俩的手机一个公的,一个母的,两个一通,就是一家团圆。”
老震总是在半夜给妻子打手机,声音压得很低,就像一对情侣的悄声呢语:“喂,老婆,你在干什么?还没睡呀?今天中午、下午都吃的什么?我今天中午吃的是牛肉面(其实是牛肉味的方便面),下午吃的是鸡块、米饭(其实又是鸡汁的方便面)。”老震手机费每月400元,但伙食费每月最多才200元。我们知道他是为了攒钱买房,筑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爱巢。他把自己弄得太苦了,一次招待业务往来的客人,我点了一盘粉蒸肉,肉端上来的时候,在座的人皱起了眉头,但老震却有滋有味地享受了这盘“美味佳肴”。
清明节前夕的晚上,我们去K歌,老震一曲罢后,悄悄打开了手机并调至最大音量,说让我们听听他宝贝儿子的声音。“喂,宝贝,爸爸前几天教你的诗背会了么?”“爸爸,我背给你听‘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在一旁插科打诨:“苕儿子,是少二人,爸爸妈妈!”老震的儿子并不搭理我,他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我又逗他:“你的家在哪里?”这下他跟我搭上了腔:“我的家在爸爸妈妈的手机里!”一听这话,我马上后悔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不满一岁就离开了父母,小小年纪能够承受得了如此的感情重负么?老震的儿子果然带了哭腔,“爸爸,我唱一首歌给你听‘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跟着姥姥过……’”听着听着,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