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榆林是一本多少代人精心著作的书,30多年来我经常读这本书,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感受。
我第一次上榆林,是 1972年春天。那时的榆林城很小,老城墙包围着城市,登上东城墙一望,一个个封闭的四合院窄小而破旧,城里城外很少有楼房,东沙只有稀稀落落的柠条、沙柳和松柏,沙列城根,荒凉而又空旷。到了城里的老街,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行走,不时有自行车在街上穿过。商店数量少,生意也很萧条,物品少得可怜,不少东西要票证。只有有数的几家食堂,卖着几样菜,主食是玉米馍和白面馍,还要粮票,买豆腐也要票。
人们清一色地穿着灰蓝色的衣服,不少人的衣服上有补丁。榆林老街有五楼骑街(没有文昌阁),也有石板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清清的桃花水在石板砌的渠道里缓缓地流淌。南郊只有幽静的革命烈士陵园和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凌霄塔。还有不少荒冢,北郊更是荒沙覆盖,时有沙尘。我在榆林这本书上,读出了压抑和荒凉,读出了单调和沉闷。
1978年,我因写作《毛主席转战陕北》一书,在榆林住了一段时间,榆林变化仍很小,好好的鼓楼和凯歌楼被先后拆掉了,成了三楼骑街,桃花水不在街道流淌了,有了一些楼房,人口有所增加,但街市照样冷落,榆林人住的更拥挤了,穿的照样单调,吃的仍然很缺少。榆林像一头负重的骆驼,艰难地在沙海中跋涉。我在榆林这本书上读到了艰辛和封闭,读到了苦涩和渴望。
之后,我来榆林的次数多了,每来一次榆林,都感受到榆林的新鲜和活力,感受到了榆林的变化。可以说一年一个小变化,十年一个大变化。
榆林变大了。榆林城内高楼林立,酒店一个比一个宏大,商厦一个比一个亮丽,西沙有了开发区,开发区日新月异,街道宽敞,道路宽敞,有诸多住宅小区,也有诸多机关、企业,东沙也日益扩展,南郊北郊绿树成荫,建设的步伐加快,建设的成绩喜人。昔日只有数万人的城市,而今有了 30余万人。
榆林变美了。六楼骑街恢复了,古老的四合院得到了保护,一条明清步行街成了历史名城榆林的风景。有了世纪广场、凌霄广场、火车站广场、阳光广场,广场是榆林的名片,展示着榆林的魅力和风采。榆林人衣食住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衣服五颜六色,各种各样,时髦而新潮,再不单调了;餐桌上五花八门,人们讲究营养,隔三过五要到酒店吃一顿,豆腐、米糕、羊杂碎等榆林的传统食品随时有售卖者;榆林人的住房也好多了,不管住单元,还是住平房,讲究宽敞而舒适,讲究时尚和品位;骑轻骑、摩托是平常事,自驾车出行也不稀罕。榆林四通八达,新机场、火车站,既增加了榆林的靓丽,更增加了榆林的方便顺畅。榆林人本来就很讲究,而今更讲究了,喝了桃花水的榆林人更美丽了。
榆林变繁华了。现在买东西再不要票证了,有百货商场、建材商场、家具商场、灯具市场、汽车市场、农贸市场,处处琳琅满目,货物堆积如山,任你自由选购,自由挑拣。街道整天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如欢腾的河流,流淌着喜悦,流淌着富有。我在榆林这部书上读出了变化和进步,读出了神奇和美丽。
进入新世纪,榆林以人为本,科学发展,
榆林更和谐了,更可爱了。建设国家经济强
市、西部文化大市、塞上生态名市三大目标
鼓舞人心,榆林的经济建设位居全省前茅,
榆林的财政收入突飞猛进,因之,榆林的城
市步伐有了更大的动作。近几年,每年举办
一次文化旅游节,使榆林的魅力得到了充分
的展示,群众更讲究文化了。榆林的民间艺
术得到了弘扬,诸多的社区文化活动丰富多
彩,一早一晚大家或跳起欢快的秧歌舞,或
打传统的太极拳晨练。榆林人扬眉吐气,洋
溢着笑脸。去年开始搞双创,榆林更洁净、
更美丽了。我在榆林这本书上读出了喜悦和
自信,读出了跨越和希望。
赋闲后我居住在榆林,成了榆林的居
民,在榆林有了自己小小的院子,小小的
家,可以说成了榆林这本书上的一个小小逗
号,每天可以阅读榆林。我也多次到红石峡
和镇北台,感悟往昔的榆林,我也有机会阅读 《明史》,
《明史》上有不少有关榆林的记载,那时榆林是边关重
镇,常常有烽烟,因此,有了明长城,有了镇北台,有了易
马城,有了款贡城。榆林武将多于文士,武风胜于文风。
榆林城称骆驼城,榆林的兵也称骆驼城的兵,骆驼城的兵
是很厉害的,我在《明史》上读到的榆林是尚武而刚勇,
厚重和坚强。
榆林,我的家园;榆林,我百读不厌的书。作为榆林人
不光是阅读榆林,更重要的是书写榆林、建设榆林,我愿
和大家一起为榆林这本书增加更多感人的诗行,书写更
多优美的乐章,让榆林这本书更精彩,更耐读。
从“敬惜字纸”说起记得去年有一天,我路过米脂老城的北门,因事闲停
了一会,有机会把这座古城门仔细看了一遍,这是石砌城
门,虽有破败之处,但仍给人厚重和沧桑之
感。我看见在城门内洞壁高处,有一个高二
尺深一尺多的小窑龛,外面刻着“敬惜字纸”
四个字,这是旧时米脂存放字纸的地方,这
是民间“敬惜字纸”习俗的最好见证。
汉字是神奇的。传说汉字是仓颉造的,
仓颉是个神人,他生着龙一样的脸,有个很
大的嘴,还长着四只可以发光的眼,据说他
造字时“天雨粟,鬼夜哭。”可谓惊天动地。陕
西白水有仓颉庙,祭祀着这位造字之神。也
有的传说孔夫子创造了汉字。也正因为如
此,民间崇尚圣人,也尊敬汉字,也崇敬写有
汉字的字纸,有字的废纸不准乱扔乱用;也
不准在地上乱写字,免得被人用脚踩,要是
谁乱丢乱用字纸,或者在地上写字,是要受
到责骂的。有人认为,要是孔夫子生了气,把
他的砚台一翻,书上的字就全没了,本本书
只剩白纸了。
因此,民间对字纸是敬惜的,不随便乱
扔纸片,更不乱写乱画,米脂城门洞的高处
有放置字纸的窑龛,有的地方专门设有字纸炉,焚化纸
片。民间还有《敬惜字纸文》,不妨抄录如下:奉劝世人,
读书须用功,一字值千金。遇高门户须读书,书中字字受
敬重。敬字纸即敬圣贤也。字乃圣贤之面目,亦天下之大
宝也。登科及第凭文字,官员宰相从字文。 千里之遥,付
数言可以相通;万古业产,皆赖字迹以为据。 但看世人
文字衰者,家必败也。文字盛者,家必兴也。 若遵先王
之道,畏圣人之言,须要敬惜字纸。则近报於己身,增福
添寿;远报在儿孙,贵显官荣。凡一切字纸,珍重勿亵。
字纸不可糊窗包物,不可点灯吃烟。若见字纸在地,务要
收拾以火焚化。或洗於河内,或埋於土中。 杨全善堙字级,而五世登科;李子材葬字纸,而一身显荣。
1935年,陕西高僧印光大师有《普劝敬惜字纸及尊敬经书说》流行于坊间,开篇先谈汉字的神圣性:“字为世间至宝,能使凡者圣,愚者智,贫贱者富贵,疾病者康宁。圣贤道脉,得之于千古,身家经营,遗之于子孙,莫不仗字之力。使世无字,则一切事理,皆不成立,而人与禽兽无异矣。”并谴责了“垃圾里,毛厕中,街头巷尾,无处不是字纸遍地”和“舟车行人,每以报纸铺坐处。出外妇女,率用报纸包鞋袜”等“种种亵渎”,认为如此种种不但让人“现生折福折寿,来生无知无识”,更会导致“天灾人祸,相继降作”。
古人云,污践字纸,即系污蔑孔圣,罪恶极重,倘敢不惜字纸,几乎与不敬神佛,不孝父母同科罪。
古人敬惜字纸时也敬惜文字,惜墨如金,不写废话和空话。
敬惜字纸,也就是敬畏汉字。汉字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之根,储存着中华文化的诸多信息,充满着祖先的智慧,给后代以启示和教育,她创造了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也创造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
敬惜字纸习俗,是民间尊重文化,崇敬文化人的反
映,也是一种儒雅之风。
文化大革命时期,斯文扫地,文化成了最不值钱的东
西,知识分子成了“臭老九”,字更不被人重视,乱扔纸片
成了时尚,革文化命的大字报到处都是。敬惜字纸的习俗
早到了无何有乡了,时至今日尚未恢复,文字垃圾充斥我
们的视野,城市牛皮癣伤害着城市的文明。读书人把书籍
文字不当一回事,一张好好的纸,写一两个字扔掉了,乱
扔乱写这是一种对文明的亵渎,也是对文化的嘲弄。文字
不值钱,文化人被人瞧不起。传统丢失,令人担忧。
时代不同了,我们天天和文字打交道,也要处理不少
废旧书稿,应
该处理有序,
不 要 亵 渎 文
化。同时,少写
废话,既节约,
又环保,也风
雅。
总之,我
们 今 天 仍 要
敬惜字纸,也
就 是 要 敬 畏
汉字,敬畏文
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