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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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 乡
○07级社科系 董道焱


  踏上北上的火车,昭示着我从未出过远门的时代已终结。
  记忆在一望无垠的高粱的谷穗上翻沸着,特别是第一次越过秦岭,从长江中下游越到华北平原,七个小时的火车叮叮咚咚,将我带到了这里,这远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地方。然而就像不明白十月的北方就得穿上薄毛衣一样不明白当初身在故乡时对故乡的依恋。
  在南方的天空下,早已习惯流淌着的云彩投射下可爱的荫凉,在南方的细雨中,早已习惯跳舞着的杨柳扶动时轻柔的湿润;在南方的天晴后,早已习惯闪烁的彩虹散发着诱人的柔波。
  秋风起于秋草之末。
  没有江南黝黑的石板路上晨妇担水时溅落的水印,故乡的黄土路旁狗尾巴花染黄了发梢;没有江南三千溺水只取一瓢的壮士摇曳的小舟留下的波萍,故乡的大水塘里绿油油泛成一片的水菱角长出了黑黑的角儿;没有江南亭阁里倚栏颂读的仕子白白的脸,花伞下的女子长长的眼睛,故乡的那分岔了的枫树上三五个放牛娃倒挂着吼叫挂这赤赤的脚……村头系着一头老黄牛,粗壮的榕树干上,黄牛盘绕着树兜起了圈子,以致于长长的系牛绳只留下短短的一截在牛鼻子在树干间绷得直直的。不知是谁牵走老黄牛初生的牛犊,老黄牛仰着头,朝小牛远去的方向长吼着,凄凉中搀杂着几份无可奈何。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个小小的湖泊,倾刻一间,全部都涌在了老黄牛的脸上,粉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很像人,可曾经,那村头,我儿时也在此伤心地哭过,哭得很伤心,抹泪的手已顾不上去提了好几圈直往下掉的裤子。
  老屋的瓦顶上春天时冒出的小草这会儿耸拉着脑袋;墙上剥落的石灰块露出了黄黄的土坝子,深深洼洼,竟添了几份立体感;残留的对联在风中抖动着身体,那最后的一点资本预示着将迎来新的主人;瓦檐下竹竿晾着的大白菜焦干得给人感觉一触就会化成粉状,幻化成冬日里的美味;深浅不一的脚印那是雨和泥土智慧的结合体,那鞋底的纹儿也刻画得一条一条的,像树的年轮,更像那古树下祥和老人额上的皱纹。
  不知何时起,村子里的林落错致间耸立起座座艳红的砖楼房,像一股激情的血涌进了古老的躯体,顿时活了过来。那飘渺的炊烟也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轨迹,也紧贴着红砖墙不肯离去。
  难以忘却,这小小的幸福世界里到处是我童年的影子;不敢忘记,那儿时长辈的教诲和甜甜的水养育的恩情;不能忘却,那生我长我的地方还有我祖先驻扎着的根。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不是山盟海誓和壮志豪言,而是轻轻的一闭眼,心中便有不尽的悸动。
  故乡离我很远,远在千里之外;故乡离我很近,近在我的心底。
  站在北方的天空下,我仰起头,那天边的,分明是故乡上空飘来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