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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挥清华工科优势,为解决“中国问题”作贡献


  第17次科研工作讨论会围绕“工科科研改革与发展战略”这一主题,先后召开了两场研讨座谈会。与会教师结合自己多年来从事应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开展产学研合作的切身经验,就工科科研如何发挥自身特色,搞好团队建设,为中国工业化进程贡献智慧和力量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本期我们摘编了聂建国、安继刚、岳光溪三位院士的发言,以期为进一步的讨论提供借鉴。———编者
工程科技要结合中国国情,解决中国问题
●土木系 聂建国
工程科技必须紧密结合中国国情,加强自主创新,解决中国问题。以土木工程学科为例,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国家在关键技术上取得的一系列突破令全世界瞩目。我们用自己的技术,解决了自己在土木工程建设中遇到的各类问题。这些问题并非美国社会发展所需,因此美国的土木工程学者未必感兴趣,他们和我们一样,更关注的是自己本国的发展需求。工程科技的发展总是被本国社会经济发展中的重大需求所牵引,这是世界各国工程科技发展的历史规律。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籍,任何一个国家的科学家尤其是工程技术专家,都应首先考虑本国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遇到的难题,服务自己的国家。所以我经常说,我们土木工程领域的科技工作一定要结合中国国情,突出中国特色,解决中国问题。
  我国与世界发达国家的发展阶段不同,发展水平不同,经济基础不同,社会文化不同,国土资源不同,地理环境不同,这些都是清华在工科科研改革中必须考虑的因素。习总书记强调要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我想我们还要有工程科技的自信。在工程科技领域,我们在努力探索“洋为中用”的同时,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许多“洋”未必适用于“中”,吃国外的“药”未必能治中国的“病”,应避免崇洋媚外和妄自菲薄,盲目跟踪国际热点最终只能丢失自己独有的特色。解决中国的问题,终究要靠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智慧。同时,解决了中国的问题,可能就解决了世界工程科技中很大一部分问题。
  工程科技领域的学者不仅要创造知识和技术,更应为国家创造财富。清华正在加速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要在国内高校中发挥引领作用,不能只看在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数量和影响因子的高低,更要看是否为解决中国的问题作出了重要贡献。我们现在有些博士生发表论文的能力很强,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令人担忧。因为他们很少深入第一线,找不到实际需求,发现不了实际问题,解决不了技术难题,为发论文而做科研,闭门造车,为了创新而创新,最后只会越来越“虚”。我经常强调,工程科技要做到“源于工程,服务工程,高于工程,指导工程,引领工程”,其实从实际工程中可以凝练出很多科学技术问题,产生很多创新思想,有人说解决工程问题就是低水平的科学研究,这种偏见必须予以纠正!我们要鼓励工科学者主动参与国家重大工程项目并努力发挥主导作用,更好地服务国民经济建设。
  工科是清华的重要特色之一,积淀深厚,应该合理配置资源,在建设新学科的同时,也建设好已有的优势学科。
  工科科研的改革,应重在团队建设。不同类型的学科群不能“一刀切”,对同一学科、同一团队中的不同成员也应考虑他们的特殊需求。就像混凝土材料要有合理的“级配”一样,粗骨料、细骨料、凝胶体缺一不可,一个团队光有院士、长江学者和“杰青”是不够的,实验技术人员和团队中从事辅助性工作的成员也很重要。如何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也是改革中需要探索和考虑的。
  工科科研的改革还应重点考虑如何营造“十年磨一剑”的科研氛围,建立鼓励“十年磨一剑”的长效机制。人才和科研成果的评价都应具备足够的包容性、前瞻性、开放性,这样才能为“出综合成果,出系统成果,出大成果,解决大问题”提供肥沃的土壤。
清华工科应该在国家建设大事业中发挥引领作用
●核研院 安继刚
清华进行科研体制改革,必须首先明确改革的目标。清华应始终坚持“世界一流,中国特色,清华风格”的发展道路,而不是用世界上某几所一流大学当尺子来量我们自己的脚,他们有的我们也必须有,他们没有的我们就不能有,这不是改革创新,而是生搬硬套。习总书记去年五四期间在北大师生座谈会上说:“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哈佛、牛津、斯坦福、麻省理工、剑桥,但会有第一个北大、清华、浙大、复旦、南大等中国著名学府。”他在讲话中还特别强调了广大青年树立和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性。结合总书记讲话,我认为作为中国的清华大学,要为中国的发展培养人才,要更好地为中国建设和发展服务。
  现在我们国家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很快就要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了。从“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的改变,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伟大事业。清华应该承担起自己的历史使命,在这一转变过程中发挥引领作用和主流作用。
  以我所在的核研院为例,它绝不是某几个人一拍脑袋成立的。放眼国外的世界一流大学,可能也找不出这样的对应院系。从1958年设计建造我国自行设计的第一座反应堆到现在的国家高温气冷堆示范电站重大专项,核研院这个团队几十年来坚持面向主战场,为国防和国家建设事业贡献了重要的力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这是今天清华的一笔财富。
  核研院因为没有本科生教学,只招研究生,课程也不多,大家的主要力量都放在搞研究上。如果用教学量指标来要求我们这支团队,其实是不太适用的。校内有些工科院系也有类似的情况。我本人从22岁工作开始后就一边科研一边讲课,一直到古稀之年,其间从事教学的时间并不算少。我的体会是,像我们这样的专业如果想在教学中不断传授新的思想和知识,就必须要以科研为支撑。
  工科院系中评议一个人的学术水平,不仅要看他发表文章的水平,也应该跟他在国家建设中发挥的作用结合起来。光讲水平没有贡献,这个水平就太抽象了。我们培养学生也是一样,个人的发展兴趣只有同国家发展的需要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
工科改革要注重自身的规律
●热能系 岳光溪
科研体制改革是高等学校体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工科改革应以工科整体的教育与科研目标为纲。抓住这个核心,改革的具体路线和措施就有了。改革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把学校办好。改革仅仅是手段,是解决现有科研与发展中存在问题的手段。
  清华已经成为一所综合性大学,包含文、理、工、经济、医学等学科。把“世界一流,中国特色,清华风格”的发展目标落实到具体学科时,由于不同学科所处的发展阶段和环境不同,需求也是不同的。
  对类似于热能工程系这样历史悠久的工科而言,特别要强调的是工科思维。所谓工科思维,指的是现代工业的工业体系思维。现代工业是一个复杂严密的系统,一环套一环,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缺失;工业体系中的技术变革,主要是通过长期逐步的技术改进与进步累积形成的创新,很少有一个创新思想就能改变整个工业系统的事例。我们工科从事的是应用研究为主、应用基础研究为辅的科研。应用研究主要解决工业生产中“怎么办”的问题,而应用基础研究是在解决不了“怎么办”的情况下,进而求索“为什么”的活动。所以工科的应用基础研究与一般意义上的基础研究在研究方法上基本相同,仅仅是提出问题的来源不同。应用基础问题的提出来自生产,而一般基础研究问题的来源是研究者的兴趣与好奇。
  我国高等院校工科目前以应用研究为主的模式,是适应中国工业发展的进程和现状形成的。中国企业的产品创新研发能力相对较弱,甚至连面对确定的产品改进和发展的需求、组织相关研发的能力都跟不上。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高校工科的科研是在为中国工业企业扮演共用研发部的角色,因此,教育目标也主要是为中国工业培养急需的研发人才。
  我们希望清华工科专业培养出的学生,有一大批能够适应中国的工业环境、解决工业发展中实际问题;我们教师的科研工作,也应该老老实实面对这些实际问题,找出实用的技术。对多数工业技术而言,清华的教师所做的只能是前端科研,无法直接办公司建企业,完成从产品研发到商业化的全过程。所以对科研教师而言,必须与企业合作,形成校外的产学研团队,通过产学研结合接触生产第一线,了解并协助企业总结技术进步的研究课题,把在学校做出的科研成果拿到企业去进行工程示范,帮助他们完善技术,然后在企业形成新的产品。这就是国家在宏观战略层面反复强调的产学研结合,也是清华提倡科研团队在国家经济发展中“立地”的本质。
  要做好工科的科研体制改革,就要检查我们科研体制的导向是否符合中国工业化的需求,是否遵循了工业体系的发展规律。简单说就是工科的主要科研是否能配合企业、产业界解决生产技术问题,培养的人是否能够满足企业研发的人才需求。工科科研应当强调技术进步,而不是空洞的、脱离生产实际的创新口号。
  以热能系热能工程研究所为例,我们面对的是中国能源领域的重大问题———大量使用煤炭满足中国工业化时期的能源需求,同时避免燃煤引发的严重污染。为了发展适合中国国情的循环流化床燃烧技术,我从30多年前跟着自己的老师在生产现场跑来跑去,看到了中国循环流化床燃烧技术的问题,从技术改进开始,到全面探讨循环流化床设计理论,再回到实践反复循环。到“十二五”期间,我们不但做出世界最大容量、性能先进的超临界循环流化床锅炉,而且形成的循环流化床设计理论也得到了世界公认。我的体会是,我们这个行当如果不到现场去爬锅炉,不跟企业、跟工程师们深入接触,是没有办法了解、也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些重大问题的。
  我们所做的工作,如果单纯用SCI论文指标这样的指标来进行评价,可能很难做到客观评价。同样,在青年教师的培养引进工作中,要注意多样性。一个在企业现场工作过一段时间的研生可能更熟悉这个行业的实际情况,而海外名校回来的博士在“接地气”的应用研究思维上,不一定能跟中国的能源企业顺利“对上话”。
  在人事改革制度、科研改革和发展战略的一些导向性问题上,应该更充分地考虑不同院系的实际情况,做到“各下各的药”,改革才能真正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