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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儒泳先生自述(十二)
当选院士





  我是1993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当时称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那年我66岁。
  当选为中科院院士可能算是我平生最高兴的事情之一了。这倒不是说我对院士这个头衔有多痴迷,有多梦寐以求,绝非如此。当然也绝不是故作清高,不当一回事儿,我自然很在乎自己的当选。因为当选为中科院院士,意味着学术界,或者说整个社会,对我几十年在科教园地上耕耘、工作的承认和肯定。我对学校、教育部以及各相关部门和领导,深怀感激之情。
  最令我欣慰的是当选院士以后可以不用退休了,可以继续为我所热爱的生态学工作了。我无法想像如果真的从工作中退了下来将会如何?生态学是我的生命,离开工作、离开生态学,也就没有了我的生命。
  我不是天才,甚至算不上聪明。我的优势在于一旦确定目标,就兢兢业业去做,从不左顾右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研究上,一旦确定课题方向后,就要一步步按程序去做,半年不行,一年;一年不行,二年。做学问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干任何事情都要讲持之以恒。现在有些人很浮躁,恨不得马上做出成绩来,出不了成绩立即转向,这是做不出真正的学问的。
  科研其实并不难,一是方向须正确,二是要耐得住寂寞。我的子女先后都走上了科研道路,他们在科研上做出了成绩,我当然很高兴,也很满意。但我从不强求子女必须做出成绩来,一切听其自然,家里环境很宽松,没有任何压力。有时子女在国外不顺利,焦躁苦闷了,我就说那就回来吧,没关系的!世上事哪有件件成功、处处顺利的?国内机会也很多,重新来过就是了。
  在当选院士后,我继续带研究生。在哺乳动物生理生态领域,在鱼、虾、鳖的生理生态领域,在哺乳动物种群生态领域等继续培养了多名研究生。
  我涉足动物行为生态学领域较迟,且主要是受自己的留学英国的博士生房继明的影响,才正式深入其中的。好在依靠我在脊椎动物生理生态领域的根底,所以对行为生态方面也能很快地揳入,且在1993年第一次招收了行为生态方面的博士生刘定震。
  刘定震成为我的博士生时,我刚刚被选为院士。他搞的是行为生态学,我原是搞生理生态学的,这对我无疑算是挑战,我于是努力搜集资料,阅读整理资料。为把学问搞得有把握,我总要先把刘定震的文章电传给在美国进修的房继明审看,然后再传回来认真审看推敲,没有十分把握绝不轻易放过。
  在动物行为生态领域,刘定震搞的是“圈养大熊猫的行为生态学”。他和1994年的博士生赵亚军、1996年的博士生张立,都是由我和房继明合带的。我一贯认为能者为师,只要弟子比老师高明,那么弟子完全可以成为老师的老师。老师有这种气度,其结果必然是“双赢”。一个学者要服膺真理,学生在学术上有见解,只要有道理尽可和老师去争,这种民主宽松的氛围会让大伙受益无穷。
  除了培养研究生,教材修订、科普工作等还是继续做。以教材修改为例,《动物生态学原理》第一版发表后,我广泛地收集意见,该书再版时做了五处大改动。但生态学是近年发展最迅速的学科之一,研究对策的应用生态学发展尤为迅速,许多分支学科纷纷产生。《动物生态学原理》第二版的使用也已快有十年了。在这样背景下,我再次对自己的著作“动手术”,于2001年9月出了第三版。
  人生是有许多所谓的“逗号”、“句号”,这本来就是相对的。我们完全可以把一个个逗号看作是一个个小句号。比如一本著作问世、一篇论文杀青、一个研究生出站、一次出国访问完成、一届任职期满都可画上一个句号。有人说,人生最大欣慰在于能把一个个句号换成逗号。从这个角度看,我无疑是个幸福者,因为至今仍不断在把句号改换成逗号。
  但年龄大了毕竟是客观的,因年事渐高、糖尿病缠身,我越来越难以适应北方的寒冷气候。2002年起,我逐渐把工作重心迁至温暖的南方,与两个学生一起进行海洋水产的研究,每年夏天回到北师大工作。我说自己是一只南飞的老雁,而且基本上已适应了热带的气候。前些时候,我被广东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组委会聘为评审委员会主任委员。我挺高兴的,我觉得现在还图什么呢?还不是想多做些事情,图个桑榆霞满天?所以我对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特别感兴趣,说不定这些孩子中间将来能走出诺贝尔奖得主呢,谁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