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化漫谈(节选)报告时间:2014年10月15日
地点:安徽大学博学北楼 D201报告厅
报告人:黄德宽教授(安徽文史研究馆馆长,中国文字学会会长,安徽大学原校长、党委原书记)
一、校园文化的重要性校园文化对于学生的成长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当学生身处校园文化氛围之中时,也许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到校园文化对其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他们走出大学时就会发现,大学教育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为他们打上烙印,影响其一生。由于校园文化的差异,不同大学培养出的学生会呈现出各自不同的风格特点。一个大学发展到一定程度,大学间的差距主要是大学文化和大学精神的差距。所以,作为大学的管理者,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努力培育一个大学的文化。作为一名大学生,则需要走进这所大学,清醒地体认它的文化,并且为大学文化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二、培育校园文化的群体大学文化是由人所创造的,要认识安徽大学的文化,还要了解安徽大学的人。
1.大学精神的导向者———校长我认为大学校长是校园文化精神的导向者。说到安大的校长,不得不提到刘文典先生。他是现代杰出的文史大师,是校勘学大师与研究庄子的专家,于1927年任国立安徽大学校长。
刘文典先生的轶事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他和蒋介石之间的一段冲突。1958年安徽学界爆发了一场颇具规模的学潮。蒋介石抵安庆,见到此情此景十分恼怒,认为安徽学风不正,决心严惩,便召见了刘文典。
有一个版本是这样讲的:刘文典被带进去的时候,蒋介石没有站起来,直接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刘文典?”刘文典非常不高兴,回应道:“字叔雅,刘文典是父母叫的,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叫的。”另一个不同的版本是这样的:刘文典被带进去之后,蒋介石批评了他,而刘文典却不同意他的批评,说到激烈处,两人互相拍桌大骂,蒋介石骂道:“你这个学阀”,刘文典骂道:“你这个军阀”。蒋介石一气之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刘文典不甘示弱,就踹了他一脚。这些细节是文人想出来的,也许夸大了事实,但是不可否认刘文典与蒋介石的冲突确实存在。在这场冲突之中,蒋介石一怒之下将刘文典关押起来,这件事轰动了学术界,最终,在蔡元培和众多学者的努力之下刘文典被保释出来。鲁迅后来在一篇杂文中写到了安徽大学刘叔雅先生被蒋介石关押的事情,力在表现当时识分子没有自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件事情影响非常大,至今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常常被写进民国的故事中去。有时当人们批评中国当代高等教育时,也常常会使用这个例子。刘文典先生这一代人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被人们所重视,关键就是他们那一代人所体现的是一种精神。
刘文典被保释之后,蒋介石命令他“即日立返”,于是刘文典就又回到了北大教书。他向自己的老师章太炎讲述了这件事的始末,章太炎听罢,十分欣赏他,于是给他写了一副对联:“养生未羡嵇中散疾恶真推祢正平。”“嵇中散”指的是嵇康,三国魏晋时期非常潇洒的人物。“祢正平”指的是祢衡。击鼓骂曹的主人公就是他。这幅对联的上半联是在告诫刘文典少抽点烟。由于刘文典喜欢抽鸦片,后来就有些人非常喜欢拿这个做文章。
刘文典对安大的影响有多大呢?曾经有学生问我:“刘文典对你有什么影响?”我说:“不是对个人的影响,而是对安徽大学的影响。”刘文典所体现出来的是知识分子不理世俗的气节操守。
刘文典在治学上也对我们有深远影响,他在学术上很有自己的见解。据说,他在西南联大讲庄子时,曾在课堂上对学生说:“只有一个半人懂《庄子》这本书。”学生就问他是哪一个半人,他说:“一个是庄子本人,另一个就是我,别人都不懂庄子。”他所写的《淮南鸿烈集解》是由胡适作序的,胡适对此书也做了极高的评价。他在学术上所表现出的独立的创新、创造,及其主张的思想自由的精神,都是大学所必备的。他曾说“大学不是衙门”,表明大学应有自己的自主办学立场。这种观点对办学有着深远的影响。回顾历史,刘文典之所以在文坛上有如此高的地位,与这些是有关系的。
安大校长还有其他的代表人物,如王星拱、程演生、李顺卿、陶因等,他们都曾就“大学是干什么的”发表过自己的观点。王星拱谈到:“大学要传扬优美文化,研究高深学术,造就专门人才。”程演生曾说:“学是研究学问的,要从读书来发发财,那便是背道而驰。“他还说“卓然不为瘤素所移”。这些在当代都尤为重要,为什么来上大学?这应该是每位新生都应该思考的问题。
2.大学文化的建设者———教师校长不是孤立的,大学文化建设最重要的是教授,他们是大学文化建构和缔造的主体。尤其是那些富有人文情怀和理想追求的教授群体,是他们将大学精神化身为具体的学术行为,渗透到校园的每个角落,为培育人才做出了很大贡献。在此举几则事例:
周枏教授,毕业于鲁汶大学,他是中国罗马法研究的代表性人物。主要著作有《罗马法原论》、《罗马法提要》等,被称为“罗马法的活词典”。一直到八九十岁还在带着学生做研究。
李世雄教授,是五十年代复旦支持安徽大学建校时来的。李先生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并不好,他的一片肺叶被切除,胃也被切除四分之三,但是他在学术上却做出了非常突出的成就。他在遗言中写到:“愿生生世世为教师,我一直热爱我的教师事业。”在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们发起组建了“李世雄奖教金”,意在传播“爱教育、爱科学、爱学生”的三爱精神,以及轻名利重奉献的教师精神。
何琳仪先生,曾是2007年的“年度安徽人物”,是著名的古文字学家。他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突然犯病,到医院抢救无效辞世,享年64岁。他的行为将教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诠释得淋漓尽致。
何家庆先生,80年代自费考上大学,收集了几千个植物标本,人们称他为“野人”,获得过科技奉献奖。他后来被人们称为“焦裕禄式的校长。”他曾在1998年自费扶贫大西南,历时差不多一年,跨越8省区,行程31600公里,为108个县的芋农讲授魔芋栽培技术,被评为“全国十大扶贫道德模范”。其实,还有很多普普通通的老师,都在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培育着大学文化精神。
3.大学文化的主角———学生学生是校园文化的主角。大学的最高使命是培养人才,学生在接受校园文化熏陶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创造校园文化。我们安大学子留下了很多很好的故事值得大家学习。
新闻系有一位叫许晓靖的同学,由于脑部长瘤导致失聪,但是她依然继续坚持学习。在听力零分的情况下仍顺利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并且通过看同学笔记和老师嘴型完成了大学学业,于2000年顺利毕业。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影响,《北京青年报》对她的事迹进行了详细报道。她也为广大学子树立了一个励志学习的榜样。
大眼睛女孩苏明娟。她小时候的照片曾被当做希望工程的代表照片并长期受到希望工程的资助。2003年,考进我们学校的金融专业,从那时起再也没接受社会资助。当时有好多家媒体都来采访她,我对外界媒体说:“请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她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她毕业之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捐献给了希望工程。她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的经历告诉我,在有能力的时候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才能使那些身处困境的孩子看到希望。”此后每当希望工程有活动的时候,她都会积极参与。
2005届艺术学院学生岳贤德,在大二时参加了2007吉利集团新车标征集比赛,最终他的“雀起东方、雄视寰宇”车标打败了来自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数万份稿件,获得了200万元丰厚的奖金。他当时是一个贫困生,经常在校园内收集空饮料瓶再拿出去卖。他领奖时穿的衣服都是从同学那里借来的,领完奖后依旧在校园内捡拾空饮料瓶。穷不可怕,志不可没有。后来,他赴英国南安普顿大学学习设计,现已回国,就职于北京一家设计公司。
陈勇,25岁的安徽大学社会学硕士生,为了写出一篇研究乞讨群体的社会学论文,在合肥“行乞”三个月,最终写下四万余字的《乞讨日记》论文。这个事例体现出了要把学问做到社会的深处,而不是在书斋里闭门造车的精神。
2014年5月21日新华社一篇《一个大学生手机软件研发团队的科技之梦》的报道,讲述了“口袋小安”软件和其开发者dobell———个由十几名在校本科生自发组成的软件研发团队。安大同学自主设计的软件“口袋小安”,获得了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移动互联网专项的金奖。这个软件的研发成功展现了同学们跨院系合作的团队精神。安大人不断创新、积极进取的校园文化也由此得到弘扬。
大家刚进安大的时候肯定听过“爱在安大”这句话。一开始听说这句话时,大家肯定都会笑起来,会以为“爱在安大”就是指在安大方便谈恋爱。杨福家是复旦大学校长,著名学者,现任诺丁汉大学校长,他曾说:“大学不仅要有大师,还要有大爱。”“爱在安大”这种爱指的不仅仅是恋爱,更是博爱、大爱,是爱民、爱国、爱校、爱家,师生互爱、同学友爱。我们安大学子就是在这样一种爱的环境中展示了我们的风采,也希望同学们把这种爱的精神递下去。
(本文由孙倩雯、孙素霞、王淇洵经录音稿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