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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感怀 □龙莹 粉末冶金研究院
偷得早春一日闲


  周六,雨后初晴。
  手头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也有成堆的文献要读。然伏案片刻,便觉浑身不自在,从阳台望出去,仿佛阳光在声声召唤。作罢,打电话给一好友,约在公园见面。读书二十年,耳边早已没有父母的唠叨和老师的苦口婆心,早已到了可以照顾自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年纪。因此,案前苦读数日后偷闲一日,不必有愧疚之心。
  换了宽松舒适的衣服,出门前细细梳洗。如此难得的好天气,该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妆容,以及享受这份美好生活的淡定自若与沉着。
  整个校园涌动着如水的春潮。长沙的春天似乎总是这样,柔和地、谦逊地、姗姗来迟。过完年后便是一拨又一拨的寒潮,温度起伏得厉害,又常有持续的阴雨天气,空气潮湿,但风已不是冬日那般刺骨的阴冷。待人们脱去厚重的大衣,换上春装,天气一倏尔又热起来,那便是夏天了。这春,似一位隐忍恬静而又温吞的少女,久居深闺,有酝酿已久的丰富内容,醇酒般的芬芳和鲜丽的色泽,却并不急于呈现。定是慢吞吞的,由浅入深,由淡到浓的吐露。初时是浅淡的绿色或粉色,有暗香浮动。之后会慢慢浓烈丰盛,向空中氤氲荡漾开来,于是,红的白的花朵儿,在和煦的阳光里,开得满树妖娆。校园里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和满园的春色相映成辉,是永不凋零的希望。
  独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坐车,感觉自己被淹没。周围的喧嚣惊不起内心的涟漪,我依然平静而安宁。这是最好的思考时间,思绪大可以天马行空,不受任何限制。待车开到江边,刚一转过弯,便看到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的风筝。有小贩们在卖棉花糖、矿泉水,情侣们骑着四轮车,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跑来跑去追逐着风筝。突然想起童年时家乡空旷的山谷,和自己削篾扎的纸风筝。想也没想,下了车。再打电话给正赶往公园的朋友,急急地喊,你来,到江边来!这里有很好的阳光!
  挂了电话,自己先笑起来。这早春三月柔柔洒在身上的如母亲抚摸般温暖的阳光。我孩子般的随意和任性,以及可以随便谈笑和耍赖的朋友,是多么弥足珍贵啊。在我沿着斑马线穿过马路,要混迹到对岸的热闹人群中去时,脑海中闪过安妮宝贝写过的一句话:寂寞便是,在你需要人陪的时候,你遍寻不着;在你不需要人陪的时候,你自给自足。在无数个深夜伴着孤灯读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时,面对最残酷的现实束手无措时,思念着某人而无法靠近时,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柳暗花明时,所渴盼的,不正是这样的温暖和闲适?所谓良辰美景,是一份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又可遇不可求的美丽心情。
  朋友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看到我正对着江边草地上放风筝的孩子傻笑。便笑对我说,是不是回你的童年走了一遭?我笑而不答。有很多时候,语言是多余的。对于不懂的人,是一种浪费,而对于懂你的人,彼此心照不宣,是一种境界。
  这是枯水季节,河床上长出很多鲜绿的小草,有调皮的孩子在下面嬉戏玩耍,大人们远远的,不紧不慢的跟着。情侣们携手而坐,偎依着,轻声细语,你侬我侬。有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和孩子一起放着风筝,母亲在一旁看着,眼里洒满温情。中年的夫妻则更喜欢沿着江边散步聊天,也许聊的是家中琐事,也许是回忆往昔美好的日子,没有亲昵的动作,表情安静祥和,是经历悠长岁月沉淀和风吹雨打巍然屹立的坚定和淡然。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们,相互搀扶,不大走动,是在这盎然的春意中回味百味人生吧?最高兴的大概要数卖棉花糖的小贩,摊边总会围着一帮孩子,争着抢着去买那白的绿的粉的棉花糖。也有很多学生三三五五的围坐着,玩游戏,或者打牌。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幸福的。辛劳和烦恼已被束之高阁,只需享受这一刻的美好。如果时间可以定格,这便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吧!
  就是那样席地而坐,晒着暖暖的阳光,细说往事,也聊现在和未来。朋友说,看你的样子,很放心。我只是笑。是啊,这一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也许对于旁人算不上什么,可是依我多愁善感的天性,似乎总要艰难一些。因此,每一次小小的进步,都会让我欣喜。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彷徨,有犹豫,有畏惧,有期许。然而当一切皆成为既定事实,便只顾风雨兼程。认真去做每一件事情,绝不敷衍。好好的照顾自己。开始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自信而美好地活着。闲时读书写字,锻炼身体。会忧愁,会流泪,会痛苦,但是不会让那些情绪持续太久。更重要的是,学会了爱和包容。
  晚上我俩胃口大开。在江边吃掉了一整锅我最爱的鱼,再坐车回学校时,天色已晚。穿越城市的万家灯火,再次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我所想的是朱熹的《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表达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