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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思外公


  春雨绵绵,滋润万物,思念的情丝也肆意滋长起来,思念远亲,思念故人,思念逝者。对于健在者的思念,可以是一封信、一个电话、一张连接两地的火车票……然而,对于亡者,思念便只能是思念,是令人肠断魂离的毒液,抑或慰藉。
  这个清明节是外公离开的第二个清明。两度春秋转瞬即逝,想像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生前的喜好肯定还留着,变化了的也许是心态,他现在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外公生前有多累啊。小时候因家里贫穷,外公吃了很多苦,虽然生活艰难,但他为人正直,却也总算是能够挺直腰杆做事、做人。儿女们长大了,外公又不得不为儿女们奔波。家里有五个孩子,外公的劳碌可想而知。如今他停下来了,也该拥有他想要的生活了。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应该会在他的菜地旁边悠闲地散着步,收听广播。风雨来临时,他应该会躺在“太师椅”上拿一只小巧且做工精致的紫砂壶,泡上一壶好茶,茶香会随看白色的热气从壶嘴里升腾起来。外公不爱烟酒,就好这缕茶香。要是另一只手上有一个遥控器就更妙,来一段昆剧或者看一段新闻。不然,就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我时常会想起外公。记得我五岁时,为了奖励我获得的一点小小成绩,外公会用自行车带我去买冰淇淋。我还记得,外公经常出差,每次回来总会给我们带好吃好玩的东西。至今我仍珍藏着一串海螺项链,那是外公去海南出差时给我带的。长大后,外公除了对我的慈爱之外又多了些许严格。他总会对我有这样那样的要求,要求我做事要有始有终,做人要讲诚信。
  一想到外公,就会想到他的病。外公过去是个健壮的人,一米八几的个儿,手能提肩能扛。他平时又是极爱劳动的,总不肯让房子前后的菜地荒着。他喜欢购物,经常会骑着摩托车到街上逛。谁也料不到,这样的身心也敌不过病魔的纠缠。他一病就是六七年。起初只是风湿病,肌肉肿胀,吃了不知多少药,然而也总不见好。之后竟然发展到浑身痛疼,时不时还会晕眩。想想过去,外公对吃的东西是很讲究的。什么都要自己买,自己煮,逢年过节的家宴也总要亲自掌厨。外公煮鸡要用盖顶有小孔的砂锅,醺腊肉会在木柴中添甘蔗尖和桔子皮……这样会吃爱吃的人,最后竟被病痛折磨得食不甘味。到他过逝时,已是面黄肌瘦,与他先前照好的遗相一比,真是判若两人。外公病得很可怜,在最后的一两年里,他完全是靠打点滴续命。他的手布满针孔,还有一块块隐现的淤青。躺在床上,大半的时间是在 昏 睡 中 度过,其余时候就是呻吟。外婆总是坐在他身边,抚摸着他 枯 瘦 的 肌骨,老泪纵横。
  外公真的病得太久了,每 当 我 想 起他,眼前出现的总是他已经变形的脸和身体,对于他原来的样子,我真 的 记 不 得了。给外公办后事时,我曾长久地跪在外公灵前,看着他的遗像,心里空落落的。那时候,没有悲痛、没有眼泪,只是平静地把关于他的记忆慢慢存入我的脑海。
  我想念他,他会不会想我呢?如今,天人两隔,真想在梦里好好看看他胖了还是瘦了,脸色红润过来没有。能见他一面或许会让我多一分安心。如今我远离家乡,真正是“千里寄相思,无处话凄凉”,清明那柱清香只能由父母代我上了。我唯一可做的是把追忆变成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