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谷岳在《一路向南:我的拉美摩托车日记》的读者分享会上。 本报记者方蕾/摄
■历时3个月,他行遍中南美洲,在摩托车上完成世界最长陆地穿越。■在哥伦比亚深入种植古柯叶的大本营;在波哥大被手枪射击;在拉巴斯体验“死亡之路”;在普耶韦遭遇火山爆发;在圣地亚哥扒火车;他几次在高速上被甩出摩托车,与死亡擦肩而过。■他说:“人生在世,总要有那么几次奋不顾身,让我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世界上撒点野!”■他是环球旅行者,谷岳。
“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一辈子也不会去做了。”
2010年,一部名为《搭车去柏林》的纪录片在旅游卫视开播,流浪、背包客、搭车旅行、梦想,每一个关键词都能让观众产生共鸣。而开篇的那句话更是令人动容。
一年后,谷岳骑着摩托车继续用最“离经叛道”的方式探索世界。这段经历成就了他的新书《一路向南:我的拉美摩托车日记》。扉页上印着沃尔特·惠特曼的《大路之歌》:我快乐地走在大路上/眼前的世界自由而健康/那漫长的棕土路/引领我前往梦想的地方。
最精彩的路靠自己走出来从北美最北端———美国的阿拉斯加,一路向南36000公里到南美最南端———阿根廷的乌斯怀亚。这个叫谷岳的年轻人完成了一次世界上最长的陆地穿越历险。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踏上旅途。1979年出生在北京东城区的谷岳11岁跟随母亲移民到美国,19岁时,他利用在意大利留学的机会,游历了大半个欧洲。
2001年刚刚大学毕业的他进入了通用汽车公司工作。当同龄人整天想着怎样在30岁之前升职,4、50岁时挣够钱提前退休,有一栋房子,几台车子,一个和睦的家庭时,谷岳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了质疑。似乎是头脑一热,2003年,谷岳服从自由召唤,辞职上路。
“我从小就喜欢玩,只是那时胆子很小,98年自己就开始一个人旅行,感觉很好,这比坐在办公室强多了,很上瘾吧。”
从美国到中国,两年零七天的环球旅途,谷岳卖掉几乎所有家当,带上一只背包,三台相机,和一张单程机票从西雅图出发,走了18个国家,最终回到出生地———北京。拉美之旅:一波三折的开端旅途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而行走的魅力也正在于它那些未知与不安。选择拉丁美洲就注定了这场旅行之路不会那么平坦。出发之前,尽管谷岳对于这次旅行激动不已,但拉丁美洲恶劣的社会治安仍让他心存顾虑。
赞助的事情还没有谈妥,谷岳又接到一个噩耗,他的母亲患上了IIB期宫颈癌。母亲患病让谷岳几乎要取消此次旅行,但母亲不希望谷岳为了她丢掉自己所做的一切,宽慰他自己已经扛过了最初的打击,会积极治疗。最终谷岳决定踏上旅途,尽早赶回来陪伴母亲。
考虑到在南美搭车旅行不太安全,旅游大巴流水线似的商业化操作又让谷岳十分反感,而自驾旅游在他看来就像待在一个泡泡里,人和环境还是隔离的。受电影 《摩托车日记》的影响,他最终选择和搭档德子一起摩托车旅行。
“我觉得很有挑战性,很浪漫,也很自由,不像搭车,你的行程受别人决定。”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在墨西哥他们没能如愿办好摩托车驾驶手续,到了危地马拉,又正赶上全国升级驾照,车管局外排着长长的队,在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办理摩托车之梦也均以失败告终。他们原本打算从尼加拉瓜边境乘坐大巴直接前往巴拿马,但两人还是决定去哥斯达黎加再碰碰运气,这次终于成功了。
“真是特别艰难的过程,我觉得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谷岳和德子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弄到两辆国产嘉陵摩托车。从逃避生活到发现生活对于旅行者,生活无非就是在世界各地留下自己的足迹。但谷岳认为生活应该是能让你感到值得,能创造美好的回忆,让你意识到要珍惜身边的人。“可能我们以前也能意识到这些东西,但当我们不停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些迷茫,有些忘记你最初的梦想。我觉得旅行的时候,能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让我来好好地思考一下。”
如果说19岁时的旅行是逃避生活,那么,他现在的旅行则是为了发现生活。
谷岳和德子从墨西哥继续向南,用摩托车、帆船、搭车的方式穿越了整个拉丁美洲,最终到达了南美洲的最南端。
在这次疯狂的旅行中,他们搭乘百年帆船横渡加勒比海,穿越一望无际的亚马孙雨林无人区,在世界最干燥的阿塔卡马沙漠遭遇摩托车抛锚,跟随智利卡车司机前往巴塔哥尼亚,最终完成了世界最长的陆地穿越。
在墨西哥探访玛雅古山村让谷岳印象深刻。村民们在原始古朴的村庄中固守着传统的生活方式。“他们生活在自己自足的环境中,富有的标准并不是一个人有多少钱。”那天正好是周末,村里的长辈们已经聚集一堂,准备举行祭祀仪式。谷岳和德子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一座小小的祭坛上放着几个木质十字架,上面挂着用松针编制的花环。村长将白色蜡烛排成一排放在祭坛底部,把树汁倒进一个陶杯里点燃,然后闭上眼睛轻声暗诵祷文,谷岳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就像自己踏进了异界。亚马孙雨林,生死一线“存在感这个东西,是你自己给自己的。你经历了一些东西,让你感觉你是活着的,其实这种经历在路上反而比你在工作生活中更多一些。因为你的经历更艰苦,因此所有的感觉都是加倍的。”
在骑摩托车穿越亚马孙雨林时,谷岳曾徘徊在死亡边缘。那条名为BR319号的公路全程877公里,路况很差。而雨林里不仅有美洲狮、美洲豹,还有一些可能致命的昆虫。谷岳选择这条路一方面出于对雨林的好奇,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挑战。“我们当时甚至带上了大砍刀。”
踏上这条公路让谷岳和德子感觉冒险终于要开始了。白天他们驰骋在泥泞的土路上,晚上就在附近的小村庄找个地方挂上吊床或搭上帐篷休息。一路上有很多木桥,在暴雨的冲刷下,大都腐烂且常年无人修理,这让谷岳感觉像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桥下的深沟里,所以每次过桥他总是处于半祈祷状态。
死亡的威胁降临在2011年10月31日,那天中午,谷岳揭开头盔,想让风吹干汗水。一只虫子从正前方迎面蛰了他的右眼,眼睛立刻肿了起来。3分钟后,他的皮肤开始僵硬,嘴巴也肿了,头皮瘙痒难耐,胸口长满了疹子。
最近的医院在140公里外,所以他们只能求助当地人。
德子将谷岳安置在路边自己去寻找救援,“当时在心中暗暗祈祷,觉得在这挂了还是挺不值的。”
庆幸的是,虫子并没有致命的毒性,只是让谷岳发了两天烧。终点,从来不是目标“旅途中的人和风景给我的震撼都很大,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带给我的都是不同的感受,也加深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沼让谷岳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10582平方公里的盐沼白茫茫一片,越往中心,盐地越白。“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路,但同时‘四周’都是路。”没有交通规则,没有界限,没有限速。坐在摩托车上的谷岳笑个不停,仿佛心里冒出了一口泉,泉水是内心里最原始的那种自由与快乐,喷涌到整个身体,“我扯开嗓门大喊了几声,就像鸟儿一样随心所欲。”
2011年12月18日,谷岳到达终点乌斯怀亚镇。“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我没有激情昂扬,没有潸然落泪,也没有跪下来亲吻土地。我只感到非常平静,心满意足,心怀感激,因为,终点从来不是目标。”
从2003年到2013年,10年,已经让旅行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谷岳并不认为自己是“非主流青年”,不是抛弃了一切,去世界流浪。“我喜欢自由,我喜欢旅行,拍纪录片,写写书,一开始也觉得很难,但我也需要谋生。”
有人说,将自己的热爱变成职业,就没法继续热爱下去了。谷岳也觉得有道理,但他更相信 “人生那么短暂,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来谋生,再去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东西中,把两者分开,那宁愿坚持自己所热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