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捧江苏省科技进步一等奖的奖状,何金海显得格外平静。历时12年,何金海与他的团队完成了“东亚季风多尺度变率与我国旱涝机理研究”。多少次通宵达旦、潜心钻研,多少次各抒己见、激烈争辩,仿佛都被12年的时间跨度一一分解、消融,平淡得习以为常。而一等奖,只不过为何金海研究东亚季风至今的30余载划上了又一个有力的分号。
笃志求真 滴水穿石由于海陆分布的差异以及青藏高原的影响,亚洲成为全球最大、最典型的季风区。亚洲季风不仅是大气科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其发生发展与变化更与社会民生息息相关。亚洲季风包含东亚季风和印度季风两个子系统,其中东亚季风对我国东部天气气候和旱涝雨型有至关重要的影响。能专注其中并贡献一己之力,何金海倍感自豪。
在夏威夷大学时,何金海就跟随在美日籍教授村上多喜雄从事季风区域的低频振荡研究。回国后,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和中国气象局的资助下,何金海与陈隆勋、丁一汇、朱乾根、罗会邦等对东亚季风作了系统研究,并开展了中美、中日季风合作。他与朱乾根、王盘兴还进一步阐明了副热带季风对旱涝的作用,为我国旱涝预测提供了新思路。从那时起,何金海的研究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东亚季风,他也再没给自己放过寒暑假。
亚洲夏季风究竟首先在哪里爆发?南海热带夏季风和东亚副热带夏季风是什么关系?东亚季风的年际和年代际变率如何影响我国旱涝?……20世纪末,这些都是东亚季风研究的前沿科学问题。1996年,在国家攀登A计划“南海季风试验”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支持下,何金海及其团队与同行杨修群等合作,开始着力研究东亚季风多尺度变率与我国旱涝机理,以期为气候预测和防灾减灾提供更多科学依据。
他们将东亚副热带季风和东亚热带季风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围绕季节内-季节、年际、年代际三种时间尺度展开,系统深入地研究了季风的定量化表征、东亚夏季风建立、季节和季节内进程、年际和年代际变率的多尺度特征、变化机制和我国旱涝形成的机理,历时12年,在四方面取得重要创新:一是获得了东亚夏季风建立特征及其本质的新认识;二是揭示了东亚夏季风季节和季节内进程及其雨带推进的新特点;三是提出了南海季风监测和定量化表征东亚夏季风的新方法,揭示了东亚夏季风年际变率特征及其机理;四是揭示了东亚夏季风和我国东部旱涝年代际变率的特征和机理。其成果为深入研究东亚副热带季风和江淮流域汛期降水异常提供了新思路;为东亚季风监测业务提供了新方法,同时丰富了短期气候预测的内容,为我国东部气候预测提供了新的科学依据,受到国际、国内同行好评和重视,他们对亚洲夏季风建立“首发地”的确认及所建立的东亚夏季风指数等也在国际上得到公认。
常有人问何金海为什么一口气做了几十年东亚季风研究,他总是谦虚而幽默地说:“我的资质普通,精力有限,其他的领域就顾不上了,只能一心一意盯着东亚季风不放喽!”绳锯木断,滴水穿石,正是这几十年如一日专注执着、矢志不移、心无旁骛、持之以恒,东亚季风研究领域留下了何金海厚实的脚印。
紧贴业务 造福于民2010年4月8日,国家气候中心以书面文件的形式,感谢何金海等关于改进我国汛期旱涝和夏季风监测与预测业务的建议。何金海等通过研究东亚副热带季风建立的季节进程与我国旱涝的关系,提出3月底东亚大陆与西太平洋的纬向海陆热力差异已经由东暖西冷转为东冷西暖,并伴随江南地区偏南风的建立和对流性降水的出现,所以应提早一个月,从3月份就开始监测我国汛期降水和季风。他们的相关成果在国家气候中心得到应用。
这只是“东亚季风多尺度变率与我国旱涝机理研究”应用于气象业务的一个缩影。何金海心里总有一杆秤,科研成果的价值大小,不仅在于SCI和获奖,更重要的是解决了多少实际业务问题,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了预报的准确性,这是他几十年来从事科学研究不变的追求。
近年来决策服务的“无缝隙”需求,给天气和气候的监测、预测提出了更高标准。何金海与李建平等提出了“旱涝并存、旱涝急转”的新概念,剖析了东亚夏季风的时间和空间非均匀性。例如预测夏季总雨量正常,通常人们会误认为“风调雨顺”,但如果发生了“旱涝并存、旱涝急转”,尽管夏季季节平均降水量可能是正常的,但这期间既发生了旱灾又发生涝灾,其带来的危害可想而知。自2008年开始,国家气候中心在部分月份的月尺度趋势预测业务中对该成果加以应用。
每年,何金海都要奔赴北京,参加国家气象局的会商,广州、上海、江西、江苏等地省市气象部门也是他必去之处,有的地方一年还要去好几次,他不仅直接参与热带季风预报、延伸期预报、梅雨预报会商等,还为各地的业务研究提供咨询,从事开发应用研究。他与上海市气象局气候中心合作研制了“低频天气图”预测系统,用以制作延伸期过程预报,取得较好效果。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正值上海高温、台风、大雨、风暴潮等气象灾害发生较为集中的时期,何金海定期与上海气候中心的工作人员一起,为每一期延伸期预报公报审核把关,为4月30日世博会开幕庆典、5月1日开园仪式和5月9日世界气象馆荣誉日等几次重大活动提供了气象保障。
“江苏省气象台将有关成果作为梅雨开始和结束、梅雨长短及梅雨期降水预测的有效分析依据,提高了我台近年来的梅雨预测准确性。”“为近年来上海市气候中心短期气候预测等相关科研业务提供了新思路”……诸如这样来自各级气象业务部门的反馈还有很多,记录着何金海研究成果的应用和推广,每每让他由衷欣慰。
言传身教 诲人不倦同样让何金海欣慰的是,随着研究项目的进展,一批年轻有为的骨干教师和优秀学子逐渐成长起来。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刚开始指导研究生时,何金海就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参与科研项目,为他们创造更多锻炼成长的机会,也在潜移默化中培养他们的实践能力、质疑能力和创新能力。跟随他参与中美季风合作的学生林海,后从事大气低频振荡及气候预测研究,如今已是加拿大环境部资深研究员;跟随他参与中日季风合作和南海季风试验的罗京佳,后赴东京大学攻读博士,如今成为日本地球环境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其所创立的气候预测模式步入世界先进行列。平时,何金海总是尽可能多地到学生机房看一看、走一走、聊一聊,在聊天中告诉他们怎样做学问、怎样做人。
在“东亚季风多尺度变率与我国旱涝机理研究”中,与何金海合作的徐海明及课题组成员王黎娟、吴志伟、祁莉等等,或作为70后、80后学术骨干脱颖而出,或顺利进入海外著名大学继续深造,或成功申请各类科研项目,取得诸多荣誉,均收获良多。
何金海还从中总结出了对各层次人才培养不同的定位要求。对本科生要求“练一练”,即让他们进入初步的科研实践中,了解科研的基本步骤、方法;对硕士生要求“做一做”,即要求他们认真投入科研工作,真干实做,其成果有一定的分析性和创新性;对博士生要求“论一论”,即要求他们有显著的理论创新,能将自己的独特见解形成一定的理论体系。
在何金海所指导的100余名博士生和硕士生中,已经产生了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江苏省教学名师等等,还有20余名国家和省级气象台首席预报员和业务骨干。自2002年江苏省教育厅开始组织评审江苏省优秀博、硕士论文以来,他所指导的学生中,已有9人名列其中。而至今,何金海仍奋战在教学第一线,坚持为本科生授课,尤其是学校所有气象类专业学生的第一门专业课《大气科学导论》,第一讲的任务通常都落在他的肩上。
历经春的磨练、夏的耕耘,迎来秋的丰硕、冬的厚实。年近70岁的何金海仍然惜时如金,争分夺秒地开展研究、服务业务、指导学生,近10年又成为他学术成果的高产期。
聊起所做过的科研项目,他的话语总是铿锵有力;聊起曾帮助过自己的师长和友人,他总是无限感激;聊起与同行气象学人的深厚情谊,他总是充满敬佩并引以自勉;聊起指导过的学生,他的眼神又总显得特别年轻。何金海爱他的专业,三十余载仍乐此不疲。他说,季风研究,仍然任重道远……(贾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