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人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没有风。那些老巷的石砖开始变得躁热不安,灰色的墙壁,残破的瓦片,几个老人拿着大蒲扇坐在自家门口乘凉,偶尔跑过几个顽皮的孩童,在下个拐角处消失不见……
我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向哪走。那些我曾经细细收好的记忆为何开始变得模糊,为何消失不见……我听见过往行人鞋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我听见他们伞面和空气接触的声音,我听见叶子与叶子相碰的声音,我听见记忆的冰块化成水最后蒸发成空气渐渐消失不见的声音……
渐渐,消失不见。
我就这样一个人走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的路上,看着过往陌生的面孔,学着把孤单封存在记忆的深处,不让它接触阳光,还固执地认为那样就可以阻止它的滋长,阻止它的滋长我是不是就能多些快乐呢。
在这潮湿的南国,马路两边没有那样大棵的梧桐树,还记得以前我们总用它那手掌般大的叶子遮住刺眼的阳光,一路欢笑着跑回家,那时你还说你要永远生活在有梧桐树的地方,你说你喜欢它粗粗的树干,大大的叶子,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塌实。而现在,我却只能站在繁密的香樟树下发简讯问你,兮,看见那大片的梧桐叶了吗……
有时候从这个城市的江边走过都会叫我突然想起家里的那片蓝色。想起我们早上五点半跑去海边看日出,还不断打着哈欠;想起我们跑去买大袋的面包挽留海鸥,你还一边喂海鸥一边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我笑你,你还振振有辞地感叹说为什么这面包的味道会这么好;想起我们一起在沙滩上垒城堡,结果城堡没有垒起来,却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沙人;想起我们顶着大太阳蹲在礁石上抓小螃蟹,累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它们全放了……这些美好的记忆,它们是否有一天也会随时间,渐渐,消失不见。
我突然开始恐慌,于是我把它们全都塞进一个透明的瓶子,用漂亮的丝带扎好,然后埋在那个白色的世界,是否,这样就可以让那些美好永远地留下来。寒冷是否能够阻止遗忘,我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当我翻出抽屉深处放着的一张贺卡,上面赫然写着,“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没有署名。我一直盯着那张贺卡看了很久,却终也没能想起这到底是谁的笔迹。我终于明白,寒冷与遗忘毫无关系,那些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想要记住的东西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被我们忘却。于是我试着释放那些已封存了太久的记忆,让它们在阳光下快乐地成长,我知道,就像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那样,该忘记的总会忘记,而该记住的将永远被记住。
记忆,是一种太玄妙的东西,我们无法透析。但我们可以学会珍惜,一个微笑,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足以成为我们的珍藏。
阳光,如此刺眼。没有风。
街角处孩子欢快的笑声回荡在这整条古巷,糖葫芦和棒棒糖是谁的向往,躁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瞬间,一切都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