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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仲夏夜

盛夏的黄昏,世界的轮廓仿佛模糊,耀眼的长庚星是故乡七月半古朴壮美的夜空来临的楔子。

一颗、两颗、十颗、百颗,星辰慢慢地从天际涌入苍穹,汇成银河。站在旷野仰面观望那原始而波澜壮阔的银河,感觉它仿佛在流动,脚下因白天时太阳炙烤而热浪翻滚的土地在夜里仍旧散发着热量。

盛夏的田埂路草木葳蕤,夜间漫步,齐腓的狼尾草的穗芒划过双腿,只感一阵刺痒微疼。平日里盛夏的泥土干燥嶙峋,但水田这边的泥显得温润雅致,特别是田坎儿的软泥,在淙淙田水的润泽下生出了许多碧绿的苔。一旁是喜湿的葱茏的株株鱼腥草,草本的淡腥和稻田的塘泥味的浸透了属于田边的每个仲夏夜。

上半夜的乡村热闹非凡,田野森林间,都有流萤幽微的光。塘里的蛙鸣是经典的盛夏夜曲,这曲子里满是热烈与盎然,“萤火一星沿岸草,蛙声十里出山泉。”草丛中只闻鸣声不见促织,但清脆的蟋蟀声却藏也藏不住,与蝉鸣不紧不慢的合奏。一闭眼,满世界都是虫鸣声,它们仿佛才是这片土地仲夏夜的主角。

晚风吹拂,我偏爱拿着蒲扇乘着月色前往稻田旁,闻闻新鲜的稻香,顺便听听风声。田野被月光笼罩上了一层白纱,稻穗上的月光洁白若霜,池塘映着月光满是晖冷的凉。偶尔透过高大的树,还能看见绺绺的月光穿过树叶,满地都是碎影摇曳的月光。只是看呆了,就会让蚊虫得逞。山林乡村里的蚊虫毒的很,看你醉心在夜色中呆呆地不动,便立马在你腿上叮咬。一阵刺痒让我回过神来,连忙用蒲扇驱赶他们,涂上清凉油,再抱怨一下蚊子咬下的包。

仲夏夜里,家人往往要在院子里纳凉许久方才近屋入睡。蚊虫自然会抓住机会来赶紧果腹。蚊虫的数量的确惊人,用蒲扇一挥,就感觉扇面上噼啪的声音,骤如雨点,全是打到蚊子的声音。

“老头子,把艾蒿扯掉来点。”纳凉的祖母拿着扇子边驱赶蚊虫,边朝祖父吩咐道。乡里人对抗蚊虫用的就是艾叶。祖父这时便会从阳台上囤满的艾草堆里揪出一把干艾,用火一点,莫使其燃着,接着就有浓密的艾烟扩散,缭绕在院子里。奶奶不用蚊香,不绝如缕的小烟实在用不惯,家里驱蚊,只需要一把艾草,火柴一划,浓密的艾烟便弥散在整个院子里,浓烈而有效。熏艾时,神奇的艾烟不光驱散走了整个院子的蚊虫,还顺着房檐钻进了房间里,艾草的味道染上草席上的夏被,让仲夏的夜都能抱着艾香入睡。艾烟下朦胧的仲夏之夜静谧,让人安心。

唯愁秋色至,乍可在炎蒸。故乡的夏夜温柔澄澈,亦热闹绝美。故乡那一片片的田野,一处处的蛙鸣,还有流光的萤火,浓密的艾烟,永远是我心中至爱的仲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