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丰年 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1989 年起曾经在《飞天》《草原》《星火》《青年文学家》《城市文学》《佛山文艺》《红豆》《作家林》《影视文学》《扬子晚报》《服务导报》等报刊上发表小说作品数百篇。有小说集《茫茫路》《小站》《芝麻开花》和长篇小说《亲爱朋友》《就想得到你的爱》《徽商之家》出版。编剧的电影《颍河岸畔的春天》 《暗剑》已经公映。电影剧本《乌墩的夏天》在国家电影局备案、立项公示,现已筹拍。
太阳已经西斜了,进城赶集的乡下人,已经三三两两向城外走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她们怀着翻身农民的喜悦,提着刚买来的年货,叽叽咕咕议论着城市的趣闻,随着人流离城了。这时,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姑娘,向同伴打了声招呼,挎着竹篮,逆着人流,轻快转回城里去。她走出好远,身后传来姑娘们的声音,翠枝,早点回来,晚上还要上夜校。她回头应答着,放心吧,耽误不了。她顺着宽阔的大街,直奔县政府后院走去。她站在最东头那间屋门口,用手臂擦着脸上的汗水,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伸出右手“砰砰”敲着房门。
翠 枝
今天我是第三次站在这房间门前。前两次,铁将军把门。打听一下,得知他下乡了。我担心这次又要扑空,就准备和同伴们回去。半路,才又要再来一次,看看他回来没有。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回来了。看,铁将军已经撤离,这房间就他一个人住,他没有回来,谁开的门?
谁啊!房间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音。
我手缩了回来,不由愣住了,他没有回来?这个人不是他。
门“吱”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俊秀的女干部。
我低声道,我,我,我是来找超哥的。他,他,他不住这里?
女干部仔细打量着我,羞得我脸直发烧,尴尬地把左胳臂上的竹篮,换到右胳臂上,以掩饰局促不安的困窘。
你是找赵县长的?你是……
我是他,他乡邻。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这句合理的解释。
快请进!她热情接过竹篮,把我让进房间,并按到板凳上坐下来。
房间里有些凌乱,依然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床上是旧军被,还有那件熟悉的军大衣。看来,超哥还是住这间屋。我偷偷打量着她,高高的个子,白净的圆脸,漆黑的眉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上身穿着黑色的板绒外套,下身穿着黄色的军裤。一看就是非常令人喜欢的姑娘。
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就在我对面坐下来。她对人热情,很健谈。不一会儿,我们就熟悉了。交谈也融洽了。我们无拘无束闲扯,真的像一对亲姐妹。我知道她叫黄毅,是县政府的秘书。她知道超哥从乡下回来,就来汇报工作。现在超哥去吃饭了,她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过去,我很少进城。同城市里的人也未有来往。记得还是大前年,刘邓大军在这一带打大仗,城里乱糟糟的,很少乡下人敢进城。哪知钱大爷病重要抓药,我不得不进城了。在城里慌乱人群中,踩到了一个阔太太的脚,那臭婆娘尖叫着,指示勤务兵捣了我两枪托。要不是他们怕老八路打来,要不是他们慌慌忙忙外逃,恐怕还不会放过我。今天,解放了,城乡人是那么友好、融洽。还是新中国好!共产党好!
我们聊得很多,从土改聊到秋收,又扯到超哥。她说他很勇敢,坚强。还讲了他的一个小故事。有一天,他到一个村子斗争恶霸地主,被土匪打了黑枪。他不顾自己胳臂受伤,左手还击毙一个土匪。可以听出,她对超哥是非常佩服。我则讲了超哥小时候顽皮的故事。那一年他十来岁,给地主家当小伙计。每天半夜才睡,天微亮就要起来挑水打扫院子。有一次,他迷迷糊糊把一挑水,没有倒在水缸里,还泼了一
地。水流到粮仓里。他发现了后,不动声色继续挑水,把水缸倒满,水继续往外流。地主发现后,气得拿起棍子就往他头上打。他辩解是天黑看不见。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是老长工钱大爷伺候两天,才又能下地干活。就那以后,他偷偷跑了出去,投奔八路军游击队。不几天,他自己偷偷摸摸地拿着枪,半夜闯进了地主家,吓得地主钻进了茅房,弄得一身屎尿。
听到这里,黄毅 “咯咯”笑了起来,两眼流出了泪花。
门被推开了,一个男音喊着,是谁在讲老掉牙的事?随着熟悉的声音,超哥走进房间。他和以前一样,穿着发白的黄金装,只是两眼布满了血丝,一定是工作忙碌,一直没有歇息好。
看见他进门,我站了起来,你回来了?他手指了指我,我想就是你在败坏我。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毅姐插嘴道,还怕人讲啊?他大大咧咧笑道,讲吧,有什么讲什么?只要是实事求是,就讲吧。他示意我坐下来,又指了指竹篮,到什么好东西了,让我见识见识。
我从竹篮里掏出一包煎饼,给你带来新的玉米煎饼。是你有口福,找你没有找到,我和同伴们都要出城了,又跑回来了。
他笑眯眯接过煎饼,用鼻子闻了闻,连声喊着,香!香!吃饱饭了,还能吃上一张煎饼。他掏出煎饼,大口大口咬了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我们都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对我们说,你们也吃。
我摇摇头说不饿。黄毅接了一张煎饼,撕了一块,轻轻咬了起来。
转眼,超哥一张煎饼下肚了,他拍了拍手,干净利落完全消灭了!然后坐在床边,掏出绣着荷花的烟包和烟杆,吧嗒吧嗒吞云吐雾,看见他那熟悉的荷包,看着他那熟悉的笑脸,我高兴极了。
赵 超
解放一年多了,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也好几个月了。人民生活逐渐好了起来。原来的乡下姑娘也穿上新的海蓝褂子、黑色的灯芯绒裤子。这身衣服,在解放前,中等地主家也不过如此吧?
翠枝还像以前那样腼腆,她那红晕的鸭蛋脸更加精神好看。她发现我打量她,不由自主把脸转到一边。咬着她亲手烙的煎饼,是那么香甜。刚才吃了七两白面馒头,现在一张玉米煎饼照样下肚。
我掏出绣着荷花的烟包和烟杆,吧嗒吧嗒吹起烟雾。这荷包是她送我的,什么时候送的?我总感觉就是昨天送给我的。当时,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睛,那灵巧绣荷包的手依然历历在目。对,不是昨天,是三年前,我二十二岁,是县大队的队长。当时还是黑云笼罩着祖国上空。我随着县大队,撤离了刚从日寇手里夺回的县城,到了北山根据地。我们在根据地待命,急得我们团团转。特别听到从家乡才逃过来的同乡们血泪控诉,对蒋介石集团和还乡团的暴行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打回去,再一次解放我们的家乡。
时机终于到了,滨海分区领导组织几十支武工队分别插入了蒋占区,准备配合主力部队开始大反攻。
我带着十来人的武工队,夜闯封锁线,可是连进三次都失败了。滨海分局副司令拍着桌子训斥我,三天之内一定要冲进去,否则不要再来见我。我第四次带着武工队,接受前三次的教训,利用敌人乡村与
乡村交界的薄弱地段,随机冒充还乡团的某个分团,巧妙地冲进了第一道封锁线。
当我们刚要松口气时,却被一支三十多人的还乡团包围了。我先开口问他们是哪部分,对方回答是三分团,我回答我们是四分团。哪知道对方有一个四分团的分队长,训斥我们是冒充的。在非常紧张的时候,我又解释我们是军部搜索队的,怕被共军侦察队发现,才冒充是四分团的。说着掏出一张硬卡在他们眼前亮着。他们看着我们全部美式装备,也根本不相信八路会回来,就半信半疑放我们过去了。
这样,我们深入了敌占区,与其他武工队取得联系,互相配合,闹到敌人不得安生。在一次袭击区公所的时候,我负了伤,秘密回村子里养伤,住在钱大爷家地窖里。
钱大爷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地主皮鞭下。他一辈子没有娶起媳妇,现在收养孤女翠枝,两个人相依为命。在他们照料下,我伤好得很快。没有事情的时候,翠枝陪我聊天,讲一些才听到的新闻。当我看书的时候,她悄悄躲在一边绣着什么。问她绣什么,她只是笑了笑低下头。当我准备回武工队的时候,她悄悄把一个绣着荷花的烟包送到我的手中。我仔细看着烟包,那荷花活灵活现长在烟包上。望着她那深情的脸,我默默把荷包装在衣袋里。
几年来我随身带着它,它沾满了我的汗水,也被敌人子弹打中我,沾上我的鲜血。那是淮海战役碾庄之战中,我带着小车队给大军送粮食时,又负了重伤,被送到解放军医院抢救。淮海战役后我们这里成了解放区,我的许多武工队战友都转入“三野”,随着大部队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而我因为负伤在医院,为自己不能南下而暗暗伤心。她听说我受伤后,又专程来到医院看我,照顾我。她看见我的荷包被枪打破了,要给我重新绣一个。我告诉她,这个留下来更有意义,她就又重新修补好还给我。这个荷包沾上我的血,沾上她的汗,把我们的心连在一起了。我接过荷包,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嘴里嘟嘟囔囔也没有说出来我爱你几个字。
以后,我出院了,参加了县政府工作,开始是副县长,以后又当上县长。没有想到,一个乡下小长工,成长为一县之长。我深深知道我的能力不够,只有多学习,努力工作,才能够对得起党的培养,对得起人民的养育。过去,在打游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革命胜利了,我要睡他十天十夜,然后周游全中国,然后回家种自己家的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痛痛快快过幸福小日子。可那是空想,党又把县长这个重担子交给我。我只有再努力,好好工作,建设好社会主义。以后再去周游全中国吧。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和翠枝见面的机会很少。她说找我好几次还没有见到我。今天,真的是太巧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要和她好好交谈交谈。
通讯员来了,通知我立即到县委开常委会,并且拿出一份文件让我签字。我看了看文件,掏出钢笔签字让通讯员转给有关部门,然后让黄毅陪一陪翠枝,就奔向县委办公室去。
黄 毅
赵超县长开会去了,望着他那走远的身影,才回过神来与翠枝姑娘聊天。我的表情,一定没有瞒过翠枝姑娘的眼吧?她要是明白我的心就好了。作为他的妹妹,她把我和他的关系挑明那多好啊。我一辈子都会感谢她的。对,把我的心思透露一点让她知道,她一定会帮我忙的。
我是济南鲁大的学生。在 1947 年初和同学们一起罢课,抗议美国士兵强奸北大女学生的暴行,遭到蒋政府的追捕,我离开了济南,来到鲁南根据地参加了革命工作。开始,对农村的生活很不习惯。当时解放前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前的人民好喜欢。在哪里自由、民主,比黑暗的蒋统区快乐开心多了。慢慢地,我也布尔什维克化了。淮海战役后,我随着干部团的同志,留在解放了的县城工作,当上县政府的秘书。开始,我只是想到工作,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有的同事办喜事了,我才想到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也应该有个爱人,有个家了。妈妈在济南也来信,希望我回济南去。并且告诉我,济南许多同学都参加革命工作,像我这样参加三年革命的干部,那里非常缺乏。回到济南,一定会有合适的工作。我犹豫了几天,回信告诉妈妈我不愿意回去。一是我爱上了这个地方,二是我爱上了赵超。
和赵超认识有一年时间了。起初,对这个年轻的县长并没看在眼里。以后,在工作中多次接触,发现他不仅工作上有股韧劲不自大,而且对人热情爱学习。无疑他在我脑海占了一点地位。特别是三月份,我发烧感冒了,他冒雨去给我拿药,并且伺候我把药吃下去。我感觉到,他不仅是个好领导,也是个好男人,也能够成为好伴侣。从那,他在我脑中扎下根。可是他好像并不明白我的心,真的是个死木疙瘩。
不久,一件小事,我们的关系似乎有了进展。那还是一天晚上,他在办公室到处找什么。一问,原来他要写一份报告,钢笔却找不到了。我把我的心爱钢笔递给他用。他接笔时手无意碰上我的手。他像触电一样,手迅速缩了回去,钢笔掉在地上。我低头捡起钢笔,放到他的桌子上。他说了声谢谢你,明天我买一支就还给你。我幽幽回答,我还有好几支呢,这支你用吧。他没有多语,又开始写起来。
以后,虽然他多次提起还笔的事,我还是说放在他那里用吧。这样,这支钢笔一直在他那里。我在想,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它是一个姑娘的心。我是感觉我们的关系密切了,只缺少有人挑明了。今天,翠枝来了,她不是一个合适的人吗?
我们聊得很开心,当然也扯到婚姻问题。我犹犹豫豫把我的心思告诉了她,还分析我们结合可以取长补短。他文化低,我工作经验少,两个人如果能够在一起,工作生活都很幸福。
翠枝听到我的话,她的脸上泛上了红晕。这一定是一个姑娘,听到另一个姑娘表白而羞怯吧?她会笑话我吗?我目不转睛望着她,想得到她的回答。
她沉默了会儿问,他知道吗?
我犹犹豫豫回答,我想他已经明白我的心。
翠枝热情地伸出手,那?我支持你!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赵超回来了。翠枝站起来要告辞,赵超不让她走,他担心十几里夜路不安全,他让我给她安排住处。她坚持要回家,说村子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干,十几里路,要不了两个小时就到家了。赵超无奈,只有送她出城。望着他们的身影,我搓着手若有所思。
三人思
翠 枝
听到黄毅的话,我真的愣住了。这像晴天霹雳,
把我头打蒙了。但我终于清醒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敢在我面前说她喜欢他,一定是真心实意喜欢他,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她绝不会知道我也喜欢他。否则她不可能在我面前说喜欢他。我喜欢超哥,送给他荷包,但我并没有直截了当说出我的心思。他一直没有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题,是他心里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对我好,是哥哥对妹妹那样的友情。现在,幸亏她说出她的心思,否则我冒冒失失说出来,会闹得超哥很为难。我喜欢超哥,我就要关心他。他能够找到这样有文化的好媳妇,我应该为他高兴。他就是我的亲哥哥,她也就是我的好嫂子啊!
天不早了,我要及时回家。不能在这里让超哥为难。
赵 超
常委会散会了,我急匆匆赶回来。好久没有看见翠枝了,我有许多话要和她讲。可惜,她坚持要回村,我只好把她送出大院,随便问候几句,就回宿舍了。
黄毅还站在门口思索着什么。这我才发现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一反常态不说话。我问她有什么心事。
她明亮大眼睛调皮望着我,你猜。猜?我怎么能够猜出来一个姑娘的心?只好信口开河说,想妈妈了?想家了?济南可是大城市,我一直没有去过呢。
她扑哧一笑,也是啊。想家,当然,也……私事还是以后再想。
什么私事?我从她的神态中似乎悟出了一点。算了,我管她的私事干什么。
黄 毅
我还想引他多说几句,可他不感兴趣,完全忽视我的感觉。他能够猜出我的心事吗?我鼓足勇气、但声音像蚊子哼一样问,赵县长,我想谈一点我的个人私事可以吗?
可以啊!他没有拒绝,随手翻了翻一本小学生字典。
我,有人托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好不好?
他毫不犹豫回答,好啊!要我给参谋参谋?谁?
我声音低沉起来,支支吾吾也没有说出是谁。困窘地转过脸,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一定是通红通红。我期待他能够猜出是谁。
赵 超
什么?我心里一怔。虽然木讷,也有点明白了。她是我尊敬的同志,是我文化的老师。我文化低,但一直对文化人是敬仰的。我要是有她那么多文化,干起工作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吃力。她今天是我老师,明天还是我的老师,将来还是我的老师,而不应该是……
说实在话,我也喜欢这个城市姑娘,要有这样贤内助,对我的工作一定是有好处的。但是,不能。我有一位农村姑娘在等我。我们虽然还没有表白,但是心心相印的。我看过一出叫《秦香莲》的吕剧,难道我要当陈世美?不!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有高尚的品德,一个人的爱情只能够献给另外一个人。我一五一十地向她讲述了翠枝的故事。
黄 毅
翠枝是他的爱人?我只想到他们是兄妹关系。哪知她是他的爱人。我真的是太无知了,是傻帽一个,竟然当她的面说出自己的心事。这样会刺痛她的心。真可笑,我毫不知觉成他们的绊脚石。
实在话,我更爱赵超了。爱他的纯朴、忠诚。这爱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是同志之间的爱。我一定要向翠枝解释清楚,消除她的误会。
翠 枝
我又回来了。我的竹篮丢在这里了,急急忙忙回去拿。但愿房间没有人,我偷偷把竹篮拿走。以后会很少很少来找超哥的。
站在他的窗口,听到超哥的声音。他讲了我的事情。他心里有我,我非常感激他。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他和黄毅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真的祝愿他们能够结为一对,白头到老。
赵 超
外边有人影,我打开房门,看见一个人影一闪。我敢断定是翠枝,一定是她。我应该和黄毅一起去,向她解释。
黄 毅
听说是翠枝,我一定要追出去,今晚把话挑明,以免节外生枝。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的。翠 枝他们追出来看,我应该跑掉。不被他们追上。怎么才能够不让他们失去感情呢?对,我会告诉赵超,我已经有人给我说媒了,并且送来彩礼。那个人是他认识的民兵,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非常精干的农民。我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赵超与黄毅追了出来,翠枝躲了起来。大街上非常清静,没有行人。他们追出城外,也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黄毅叹口气,赵县长,是你看错了吧?
赵超坚定回答,不!一定是她。
黄毅从他那坚定的语言中,听出他对车站的感情。她沉默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做了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赵超望着远处,深情喊着,翠枝,有机会我一定上你家去。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