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黄山,大多葱郁苍茫。
车行驶在合黄高速徽州段上,我已感受到徽州之美美。这个季节,亚热带的植物有股神奇的力量,午后的阳光打在枝叶上竟还如清晨的露水般闪耀,光和水的交融有视觉冲击的感觉了。
在山水画廊间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在下午一点到达西递。和春夏的斑斓色彩不同,刚入冬的这里,笼罩的更多是氤氲的雾气。
依山傍水,西递汲山水之灵气,静立于群山之间,真不知是村落滋养着山,还是山滋养着村落。山的浓墨重彩勾勒出灰白黑相间的村落,而这灰墙黛瓦的村落也调和了四季的五颜六色。徽州人以独特的智慧打造出了这种独特的结构:幽深的小巷、静谧的庭院、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你若不留意,不小心便迷了路。远看西递,确实像一位苍老的老人,守护着胡姓的西递人(据《寄园寄所寄》载:“聚族而居,绝无一杂姓搀入者。其风最为近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奇怪的是,徽派建筑经历的年代越久远越有韵味,每代人的故事都浓缩成为灰白的墙灰,高墙越古老记录的故事就越丰富,我们很难具体地知道每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可拥抱那面墙时,心跳还是会加快,像是故友,更像和蔼的长辈在告诉我们:徽派的建筑是活的。是啊,万事万物都正以不同的方式流动着,可以是溪水潺潺的声音,可以是枝叶颤动的声音,可以是蝉虫涌动的声音,亦或是微风拂过作物的声音……
曲径通幽,万籁俱寂。原来以为,只有宽阔才能让人心旷神怡,走在宽敞的路上人才会明白通透,现在不是。徽派的建筑特别的不仅在仰望,还有低头。这是“径”才能给人的感觉,你不知这曲径的尽头是谁的房子,或是谁家的菜园,或是谁家的油菜地,或者是村对面的青山,所以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不是惧怕而是期待,期待柳暗花明后的景色。寂静的小巷里,只能听见青石板和脚步的对话。所以走到尽头你便通透了:若追求的是美景,那么没有一步是多余的,你走的每一步都有它自己的价值。
冬日里上午八九点钟的阳光已经足够温暖了,站在村头的石拱桥上,一动也不想动。阳光肆意洒落,而我有幸得到它的光辉,面前是肃穆的青山和大片的油菜地,背后是汩汩流水和挂满枝头的红柿,山雾缭绕,眼下,谁又想移动呢?岂不是会打破这样的宁静?好在冬季已是农闲时刻,村民也是三三两两家长里短,三三两两锄着油菜,三三两两拔着萝卜和白菜。我相信农民的生活一直如此,忙得快乐,闲得乐趣,与田地打交道是和自然最亲密的行动了,所以他们朴实却充满智慧。
时间是公平的,它给了我们苍老,就会留下深沉。所以历经时间洗涤的西递古村更有深醇的气息,这种气息足以浸染人的心灵。徘徊于小巷庭院、田间地头、青山流水间,从老房的无声和自然的有声里才顿悟有一种坚守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有一种宁静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还有一种淡远是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这种宁静和淡远正是古村的人祖祖辈辈坚守的精神内核。
山中红叶摇曳,仿佛初冬还在紧握深秋的尾巴,原来一切不是梦,只是我们要离开这里,继续找寻自己的心灵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