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 意
风吹芦花，风吹草花

也吹过怀想的心房

节气一下子凉下来

河水倒映着水鸟，捕捉秋肥

涟漪清澈，一行雁从水镜穿过

留下别样的啼鸣。苇荡深处

一点红闪过

像走了的蜻蜓又飞回

那些闸门和管线

是翅膀飞落的唯一佐证

一切都凉下来，落叶的小站

泊着夕阳晚照。小红帽在眺望

报表的空白处慢慢爬满

隐约，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场 地
每天下班，都要经过

这些高的，低的铁家伙

这些承载大地血气的东西

总在一群疲惫劳作的人们

不经意一刻，悄然立在身边

它们有时冰冷，有时火热

人们在它们中间留下独特影像

只是它们从不开口

一旦开口便是滚烫的，饱满的

第一次
上夜班，对于她来说

是第一次

长长的夜，被轰鸣的机器声

熬着，被冗长的哈欠干扰着

正式上岗后，她

第一次打手电看温度压力

呼叫的夜风鬼狐一般

令地上的黄叶打旋

她小心翼翼，穿过罐区
在月光下停留半分钟，瞥见

一只野猫在院墙上奔走

那影子宛若金庸笔下的侠客

而她没有被侠客吓着

也如侠客般斗胆穿过密集的管线

当接近值班房，她提到嗓子儿眼的心

才放下，当初大学起夜都有伴儿

现在却一个人独处，不是别人

一肩的黑影

正是第一次上夜班的小孤单

让她成熟了，由一名大学生

变成采油女，一个令她骄傲的名字

一个最美的称呼

班 车
一些经历从来都不会剔除

比如等班车。夜风中

总会有几个孤零零的人

站在马路上

当一弯月升上来

风冷冷地吹着工服

吹着倒班日子里

一次星空下的等待

当背着挎包拎着样桶走在冷风中

数着一辆辆过往的车

哪一辆才是可乘的“专列”

班车每天都定点来

如果赶上误点

就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路边

去猜哪一束光，哪一声喇叭

能安放归家的心

一辆长长的，高高的

闪着一双迷人的眼晴

大家喊着：来了，赶紧拎样桶

叮当声响彻了夜空

而那车一闪而过

留下巨大的寂静和漫长的等待

守 望
过完这个秋天
就要告别数十年看守的老伙计

拿退休金了

他花白的头发沾染着油气味

也沾染着玉米地的气息

巡完一趟井回来

要打水擦汗，再戴上花镜

填写一班的责任

他从上班到退休，就一直守在这儿

对这片土地，这片油井烂熟于心

现在他要坚守到最后

熬过秋天。

想想退休生活

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落 日
秋天，夕阳有别样的红灿

尤其登上高高罐顶看它

恰似西天的火把

点亮大地的红缨

那些高低错落的油井掩映其中

多年后，油井们

一一老去，班车

不再出没，落日

依然不忘关照每个角落

它的温暖，总会给大地

涂上别样的红，

就像把红

涂抹在采油人身上一样神采

此刻，大地上所有光芒

符合作物们吞吐的态势

一条条小路，一趟趟管线

迤逦向前，而那余晖

就像给它身上披的轻纱缥缈而曼妙

看 见
我看见

苹果园闪烁着

一句句滚圆的诗
填进一张金色扉页

我看见熟透的柿子

在阳光下嘟着小嘴

它粉红的身子

在风中晃动

我看见一口新井

站成庄稼的姿势

等待一场威猛的大风

夜 小站 河流

几场风雨过后

小站显得格外肃杀与寂寥

栽种的花草被院墙呵护

也躲不过与外面草木一样命运

远道而来的河流在这里拐弯

奔涌的速度减缓了

它无法与地下河比拼了

只能随自然意愿放缓它的行程

那些坚守者一直都是倾听者

在往事里

一条河复写着一群人的命运

开掘之声与奔涌波浪

形成巨大回声

在夜空荡漾

天边的云朵被夜色收割了

露出闪亮的星座与磕头机遥相呼应

命运安置季节提前转场，不确定的

还有那些守望的人，离岗的、退休的

就像走了的庄稼一样

带着对土地、钢铁、石油的情怀

只能到这儿啦

而那位面容娇好的女子依旧在坚守

尽管下个月也面临退休

但她依然

巡守 取样 填报表

如往常一样

她的小红帽在月光下

显得格外耀眼

宛若树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