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你
每一次离开都是一次死亡,人们会很快忘记死去的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我无法忘记你,无法忘记那年那月,青涩年华里掠过的风,风中绽放你的浅笑。
是谁说过,既然无法忘记,那就好好珍藏,于是我总是会想起,曾经的你。 ———题记常常诘问天地,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学会了背叛,背叛生命中原有的初衷和纯色。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我们仰望天空被划割的支离破碎,像我们年幼时的梦想,再也不能拼接出一片完整的天空了,也许———我们都长大了。
会独自去我们游过的那片山林,倚在树干上,想象岁月过往中究竟沉淀了什么。树木都比以前高大繁茂了,像我们一样努力占领自己的天空和阳光。我轻轻敲击那些斑驳的树干,想从回音中听到我们曾经年少的欢笑。可草木无情,它又怎能记住我们的过往呢?它们的年轮圈圈圆圆出年年岁岁。我们的年华却淡去了太多的快乐的记忆,于是———我们就这样沉沉地老去了。
抬头看到南去的候鸟散尽血红的天涯,我总会哼起那首你最爱听的《同桌的你》来祭奠我们的灼灼年华;低头看见你写的信笺,总会拾起那些许的往日情怀。可看到你一脸仓皇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才蓦然发现,我们永远都无法回到过去了。终于,我在心底为你流泪了。
我曾是那样桀骜不驯,骑着十八岁的单车,穿过六月的雨,穿过十月的风,穿过一月的雪,穿越你单薄的笑容,来到那片山花烂漫处,在那里看自己的青春散场,如花般飘零一地。没有眼泪,没有夜曲,于是我一次次在飞扬的单车上哼起那些你爱的曲子,曲终人散时我在玻璃上深深地哈一口气,用手指划出一条曲旋的道路,看你从小路的起点走向终点,然后伴随蒸汽一起消失在时光的尽头,永不再复。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我骑着单车路过了春季,却遗忘了冬天;我路过了海滩,却遗忘了群峦;我路过了四季的地铁,却遗忘了斑驳的墙壁;我路过了一些,却遗忘了太多。也许最终能使我忘记的,就是和你们这些我所热爱的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你和我有着极大的差异,于是我们注定走上不同的道路。你报了理科,而我选择了文科,从此我们不能再朝夕相处了。这让我在伤心的同时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你选择了另一条路,你有你的坚持和执拗。
我知道你在理科的日子并不顺心;我知道文理选择对于你来说就像砍左手还是砍右手一样困难;我知道你曾一度绝望地想要转科或放弃;我知道你会怀念我们这些从你身边打马而过的朋友;我知道毕业后我们可能就此别离永不能重逢;我知道你想用这本同学录记录下现在的拥有和迷失的过往,所以,我写得很认真。
还记得我们年少时的梦想吗?我们说要一起写一本小说,你写一章我写一章。可岁月过往中这个梦想还是搁浅了,搁浅在现实的海滩上,搁浅在彼此的回忆里。现在想想其实我们也一直没有放弃最初的梦想,你一直在写文章,只是我很少见到,也许是你收敛锋芒含蓄内隐的风格吧!只是你还是一个人孤单地行走与书写,不再与我们分担苦痛,一个人坚持着,倔强得让我心痛。
后来看到你写的一句话:沧海桑田,冷暖自知。我微笑着说写得真好,可转眼刹那间,泪已千行,泪水弄脏了我年轻的脸,你都没有看到。妈妈问我为何落泪,我只是支吾着说是眼里有沙。其实,你不曾知道你早就成为留在我心中的沙子,每一次的心跳,每一次隐隐作痛。
会想到去旅行,叫上你一起去风尘漫道的远方,去继续我们年少的情怀,然后写下游记告诉别人青春流淌的曲线,告诉他们珍惜身边每一位友人,告诉他们珍视身边每一段缘分,那样等他们沉沉老去的时候,也能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对自己的后生们说———这一生无悔。
人们总说旅行的人最孤单,那么我们一起去旅行还会觉得孤单吗?这一切我自是无从得知,毕竟我们都长大了,有些情愫是永远不会再有了。况且真正的孤单并不是独自一人的凄寂无助,而是在繁华人群中的伶仃无依,所以我一直希望孤身一人的你可以不孤单地行走,不要站在某个忙乱的十字路口,一脸的仓皇和落寞。
理科常会接触到腐蚀一词,文科常会接触到磨蚀一词。那么有一天,当岁月的过往腐蚀了你的记忆,磨蚀了我的容颜,你翻动这些文字时还会想起我吗?我想我是会的,即使有一天我忘却了你的容颜,遗失了你的记忆,可当提及你的名字时,内心涌动的潮水将泛起怎样盛大的波澜啊!
我们都是上帝幸福的孩子,它赐予我们这样艰苦压抑的时光,让我们在地狱里仰望天堂。也就是在这样困顿的高三时节,我们才会疯狂地成长,我们才认真去体会那些穿透心扉的痛和感人肺腑的爱,我们才开始认识到“我是谁”,“我珍惜谁”。我们就这样经历痛苦压抑之后得到浴火重生的成长,这是你我的涅槃。
毕业之后也许我会去另一个城市开始另一段旅行,可无论我在何方,你在何地,我都会在蓦然想起你时为你祝福。其实生命中那些原本以为可以念念不忘的人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我们彼此淡忘了,留也留不住。所以我不渴求所谓的友谊长存,那是说谎者欺人欺己的行径。只要你我可以停留在彼此的记忆中就好,想起对方时可以开心地笑。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这里来找我,不用担心会迷路,因为我在家门前斑驳的墙壁上刻下了你的名字,在家门前的土地上种满了风铃草;怕你夜里迷路,我在门头上为你挂了一盏手制的红纱灯———如果你现在就来临,你会看到我正在墙上刻绘你十几岁美丽的脸庞。
感谢你陪我走过那段单薄稚嫩的年华,感谢你陪我走过那片忧伤沉默的树林,感谢你陪我一起看到青春散场时落下的一地繁花,感谢你陪我一起骑行十八岁单车时洒下的明丽笑容……如果有一天你在他乡觉得寒冷时请一定记得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放火为你烧出一个春天,就像十年前我们相识时那样繁花似锦的春天。
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你我在校园别离,一脸的仓皇和无奈。哪年哪月的哪一天,你我在人海重逢,一脸的欢喜和欣慰。丝竹之津里,灯影恍,水轻狂,时间过往,太匆忙,来不及忧伤。十八单车上,君犹离,我若弃,青春游弋,齐抽泣,伤不及逃逸。
后记:这个女孩十年前来到我的身边,她用爱教会我宽容,教会我成长,她是我的天使。
但是生命中有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我们单薄的梦境,就像2007年8月5日的那场车祸,我的天使再不会睁开眼睛。
那个夕阳无语的黄昏,大片的飞鸟划过天际,背负着我的静默和哀离,成群结队地为她送行。
我们未能再见。很久以后,我开始相信,她去了天堂;甚至我更愿意相信,她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过着无忧的生活。
她曾让我写同学录,而我总以为时间还长,一切都会继续,一切还会重来,可谁知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没有人会遗忘天使一般的朋友,这是我为你写的同学录。现在,我来到你的坟前,静静为你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