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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三十而立"


  “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心沉意静的夜里,读到这段话,触动了我久未弹拨的心弦。我理解那种“强烈的愿望”,那种称之为理想的东西。它源自生命内在的激情和对美好纯真的向往,或许是爱情,是健康,或许是财富,是远方。它应该与年龄无关,不是青春专属的“别章”;没有好坏之别,都一样精彩令人向往。它是一把流光溢彩的琴,弹奏着生命不凡的乐章。
  可是,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大街上,我已很久不曾抬起头来看看“月亮”。
  我看到身边每个“奋斗”的人都苦心孤诣,迈着不知被时光拖向哪里的脚步,追逐着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大家形色匆忙,不知疲倦地奔往下一站。
  我无意谈论别人的人生,因为幸福的标准是不恒定的。但是,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该有过毫无征兆的委顿低落、茫然无措,倘若是因为信念的不坚定和理想的丢失造成的,那就应该停下来想一想。“永远努力在你的生活之上保留一片天空”,普鲁斯特告诫我们即使没有信仰,也应有理想和向往。是的,理想能把我们拉出现实的泥淖,能在我们困顿彷徨时指引方向、萎靡不振时化作力量。
  我赤脚踩进回忆的泥土,寻索着年少时曾洒播下的理想的种子——关乎文学,关乎爱情,关乎友谊,关乎哲学……他们有的发了芽,有的还深埋在泥土里,有的早就幻化成了风,失了踪影。岁月倥偬,不可折返地,我也即将来到三十岁的“门前”。以为内心和外表还是二十岁的样子,还是那个天空布满彩虹的年纪,但面对现实时,我才体会到史铁生说的那句,“所有的人都在白昼的魔法之下扮演着紧张呆板的角色,一切言谈举止,一切思绪与梦想,都仿佛被预设的程序所圈定”。八小时以内是工作,八小时以外是生活,而理想呢,也只有在与故友重逢叙旧时才被提及,才被温习。
  理想该是什么模样?我翻阅手里的书和笔记,寻找着所有和理想有关的段落。司马迁曾立志要完成一部“藏之名山,传之后人”的史书,后在牢狱里忍辱奋起,历时18年写成《史记》,开创了纪传体通史的先河;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打败后,卧薪尝胆,不坠雪耻之志,终成春秋一代霸主;王阳明年少时就将做圣人视为“人生第一等事”,并坚信“圣人必可学而至”,勤学善思,存心养性,成就了儒家所尊崇的“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
  因此我常常觉得,理想与苦难相伴,信仰与彷徨同往。惟有在苦难的冰水中跋涉,理想才更为清晰和坚定;惟有在彷徨中寝食难安,信仰才更为闪耀和灼烈。可当生活踏进了稳定安逸的世俗尘河,便开启了周而复始的循环模式,我们开始在意世俗希望我们在意的事情,慢慢被具体琐碎消磨那份浪漫与绚烂,渐渐被平庸世故消解那份豪情与壮志。理想和现实从来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多数人的理想还是幻化成了空想。
  如今三十而立,应立何物?是工作稳定,家庭美满?还是著作等身,宾朋盈门?孔子对弟子仲由的解释是“不知礼,无以立也”。是说人到了三十岁,应该知晓并熟稔生活的规律和处世的法则,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
  可我不要简单满足于“立于礼”。所以,三十而立,在“礼”的基础上,更要立于修养、立于格局、立于理想。
  怎样立于理想?
  首先是要有真诚的态度。所谓真诚,即持纯粹心,做至诚人。
  其次是要有坚定的意志。漫长的人生道路上,理想的丢失是经常发生的,不足为奇。但“惟其艰难,方显勇毅”。第一要有清晰准确的目标,然后逐一去实现;第二要有“长跑”的思想准备,这是一个属于“长跑者”的时代;第三要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三十岁不能再一味展望,认准一件事就去行动,别给生命留下遗憾。
  最后是要有逆境求进的心态。苦难使人清醒,逆境启迪智慧。一个创作者往往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文思泉涌,而在舒适安逸的环境里,容易失去灵感和斗志。所以,要正确认识苦难的价值。多数时候,我们忙于琐碎的日常生活,忙于工作、交际和娱乐,唯有苦难不期而至时,才有闲暇停下来,与外界事物拉开一个距离,重新回归本真,获得一种新的体验和感受,苦难也就具有了某种精神价值;“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想必很多人喝过这杯“心灵鸡汤”。
  于是,“三十而立”,我要为自己真正树立一个理想——摒弃那些“自私的、可怜的、有限的乐趣”,为着“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目标,求得真道理、写得真思想、干得真实绩,不犹豫、不放弃、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