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
单曲循环 《鸿雁》 的几天里,时常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中土之外遥远的北方,我听得见喃喃的两字——草原。对草原的向往,对腾格里的痴迷,早就在“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启蒙歌声里悄悄埋下了种子。
正当一年春夏两季,草原正值风和雨顺、水草丰茂之时,浑然天成的旖旎不知让多少跋山涉水的步伐停下不羁的节奏。旅人会惊叹,惊叹这纷纷攘攘的尘世还遗存着这方辽阔的净土。纯粹的草原绿是起伏天然的底色,草长漫过人的腰际。牧人骑着骏马,遣着成群牛羊,牛羊吃草的身影时隐时现。
草原的湖也是极为清澈的,微波粼粼,浮光跃动着天鹅的倒影,岸边时有丛丛盛放的白芍。此刻彼时,暮色渐浓,牛羊声起,马鸣潇洒,篝火与长天灿烂的晚霞交相回合。人们手端酒碗互相致意,酒罢唱起流畅悠扬的牧歌。这美好的图景,是腾格里的大造化。腾格里,多么美妙的名字!如果真是发自灵魂深处地喜欢天空,就一定要看看草原的腾格里。腾格里给人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果真要生发什么感慨,千言万语只能说出一句,我们一直以来信奉想象的“天”原来是如此的片面、我们一直以来拥有的最高视野是如此的狭隘。
在大草原的文化里,天空是极为神圣的。苍天造化了井然有序的生存法则,灵巧地布控风霜雪雨,包容着万物生灵,建构一处别致的世外之源,给了牧民美丽的家园。“苍天”是游牧文化里永恒的最高的神祗,故
谓“长生天”,即为“腾格里”。高远澄净的腾格里哺育广袤肥沃的草原,用千载时间训练出了草原游牧民族强壮的体格与勇敢的魄力,去抚养草原上荡气回肠、金戈铁马的历史,铸就草原文化自由、聪慧、坚韧的图腾,所以,草原牧民不信入土为安,他们以魂归长天为敬意,以“天葬”这最原始的祭礼为桥梁,追求在腾格里的怀抱里得到永恒的自由。近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灵魂,才是草原的真谛,才能得到长生天的认可。
在力所能及的印象里,被腾格里养育的部落通常以“蛮夷”“匈奴”等符号留存在中原的历史记忆里。诚然,大国泱泱五千年积累下来的灿烂农耕文明,足以让我们骄傲地挺直脊梁、抬起头颅。余秋雨有一个观点,世界上没有完整的文明,这是一个宏观的前提。且不说人无完人,世界本就是因为各取所长、相携互补而成一个复杂有机的整体,更何况是在世界这个大基础上衍生出来的文明呢?
我时常想,在过去的年岁里,在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关系还远不如今天此般和谐的年岁里,那些看尽人间四处景色、最善于抒情写意的旅人放眼看到草原的尽头与腾格里相汇相融,那些写遍江南美好的文人骚客偶然看到草原与书本记载大相径庭,他们的笔下会是什么样的图景。我觉得,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笔画,记载的不再是“胡虏肉”“匈奴血”,而是一个天堂,描摹一个在腾格里的庇佑下,人们生而幸福且自由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