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春节,家里最重视的节日要数对我们象征着团聚的端午节和中秋节。中秋节是桂花味的。端午节是艾草和菖蒲味的。当我谈起端午节,就要回到小时候,我呆在外婆家的那段时间,要回到外婆的土墙青瓦房。
端午节在祖辈人的口里面叫“五
月端阳”。大人们对这个我没在课本里学到的节日名称没作过多解释,小时候愚笨的我还以为端午节在端阳节之后。
每年的端午节,外婆总会在早上背上她那个大的好像装得下所有东西的背篼,出去割艾蒿,找菖蒲,回来时背上已是满满的一筐,然后插在每
扇大门的两边顶上。菖蒲的叶插在木门上,菖蒲的根就泡在水缸里。有了菖蒲和艾蒿,房间里面就有了淡淡的清香。外婆说,挂了菖蒲和艾蒿,蚊子就会少很多。平常不准喝的冷水在端午这天好像因为泡了菖蒲根就变得神圣了一样,喝冷水在这天是被默许的。
和许多节日一样,端午节总是要吃一顿好的,在外婆家,吃好的就意味着要杀鸡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到现在都还是一样,不论过什么节,外婆家总是要吃鸡的。而对于端午节家家必备的粽子,外婆对它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原因是外婆总觉得粽子没味道,不好吃,就是一团糯米饭,还卖那么贵。不管是肉粽还是一般的甜粽,外婆都不喜欢吃。在口感面前,粽子的象征意义好像对外婆没有那么大。
雄黄酒也总是少不了的。平常时候不被允许喝酒的小孩子,也被大人们教育着“意思一下”。因为某部老少皆宜的电视剧,雄黄酒在小时候给我有很深的神秘印象。喝雄黄酒我是体会不到乐趣的,只感觉的到嘴里辛辣与苦涩。我的乐趣在于大人们喝完酒后碗底剩下的雄黄。我怕蛇,我便拿雄黄在脚上抹上均匀的一层,好像这样我就给脚穿上了护甲,蛇就不敢咬我了似的。雄黄的另一个乐趣是外婆用它给我们小孩子打的花脸。打了花脸,我们不觉得丑,只觉得新奇和开心。外婆说打了花脸,蚊子就不会咬我了。好像这天做什么都是防蚊子的。
除了吃的,端午节还有特殊的仪式。因为生活在没有河流的地方,龙舟在那时我们的眼中也只是存在于书本和电视机里面。对小孩子而言,端午当天更重要的仪式是洗澡!
外婆总说端午当天正午所有的草都是药。小娃娃用这个水洗了澡,身上就不会痒,不会有蚊子咬。于是在那天,外婆搜罗来的一大背菖蒲,艾蒿和不知名的草,除了挂在各个门上的,剩下的全都是给我们洗澡准备的。药草放在大锅里面,放满一整锅的水。清亮的水和翠绿的艾蒿、菖蒲在锅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再揭锅盖时,锅里已经是黄黑色的药汤了。虽然长的不好,但洗完澡之后全身都是舒服与安逸。
端午过后夏天就来了。不知道是哪一个夏天,干枯的艾蒿和菖蒲还在大木门上插着,外婆家的土墙被从瓦里漏下的雨淋得坑坑洼洼。后来外婆家的土墙青瓦房换成了两层的水泥楼房。在我上初中时,母亲回来在家长住了,不出去打工了,我也自然回到了我自己的家。但每年我们仍然会去外婆家过端午节。外婆依旧在早晨就背上背篼到处去找菖蒲,割艾蒿,然后插在新房的铁门上,水缸里依旧泡着菖蒲根,舅舅依旧会杀鸡,外婆依旧对粽子无感,依旧会喝雄黄酒。我也会试着喝一点雄黄酒了,只是外婆不再给我们用雄黄打花脸,我们也不再用艾蒿和菖蒲烧水洗澡了。
端午节还是那个淡淡苦涩中透着清香味道的团聚节日,和小时候的没什么不一样。那天从图书馆出来,突然想起好像好久没有给外婆打过电话了,拨通了电话,外婆的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林虎,你五月端阳回不回来?”
外婆就是所有节日的意义所在吧。“外婆,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