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曲,男,甘肃肃南人,藏族,文学博士,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2004年9月进入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东方学研究院博士后工作站从事研究和教学工作,现为西藏民族大学藏学研究所所长。长期关注地方民族史和藏传佛教文化研究,同时也关注藏族文学的理论研究和藏族传统文化研究,先后在《中国藏学》、《西藏研究》、《西北民族研究》、《内蒙古大学学报》、《西北民族大学学报》、《西藏艺术研究》、《甘肃社会科学》、《青藏高原论坛》等学术刊物发表论文60多篇,主持和完成多项国家级、省部级重点科研项目。
2019年,丹曲老师获批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这是国家对一名教师的充分肯定和赞许,是一份崇高的荣誉。带着对他的崇敬,我们走近丹曲老师,了解他的丰富人生。我们如约在藏学研究所见面,他当朴素的穿着和温和的态度让我们一见如故,慢慢攀谈起来。他是从牧区走出来的藏学专家,几十年如一日地潜身藏学研究;他是热爱学生,默默无闻、循循善诱的温和师长;他是品德在前、学术在后的谦逊学者,始终保持学术研究的热忱,将研究和传播中国及西藏传统文化的责任扛在肩上。
勤学不倦:从牧区走出来的藏学专家“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甘肃肃南的一片山坡上,有一个边吆喝着牛羊边看书的牧童,他时而沉醉在蓝天白云、牛羊环绕的美景里,时而被跌宕起伏的小说所吸引,这个牧童就是丹曲。出身于牧民家庭的丹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学术”沾上边。他上小学时正值文革,从兰州大学和西北师范大学下放来的一批青年成了他最初的启蒙老师。这些老师不仅教他文化知识,还引导他阅读一些像“四大名著”之类的文学作品,到小学毕业时,丹曲更是读完了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外国经典。这些文学作品奠定了丹曲浓郁厚重的传统文化基础和坚毅的品格,也深深地吸引着他,影响了他的一生,他的文学启蒙就是从这时候悄悄地生长发芽。
牧区缺少劳动力,丹曲虽有一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但随着姐姐们的出嫁,家中劳动力告急,父母不止一次地劝他放弃学业,回家劳动,减轻家庭负担。但年轻好学的丹曲告诉父母“我喜欢上学,我想试试”,这一试就改变了他的命运。丹曲先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内地初中,后来又以第七名的成绩考入了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
丹曲老师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地说到:“我喜欢蓝天白云,我的理想是回到牧区去搞文学创作。”但现实和理想有些距离,对于丹曲来说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在等待他,等待他带着对民族深沉的爱和执着的探索精神去一步步地完成。
大学毕业以后,丹曲被分配到有“世界藏学府”之称的拉卜楞寺工作,作为他的第一个工作地,拉卜楞寺之于他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这里丰富的学者资源和藏文文献资源都为他之后系统地研究藏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丹曲回忆道:“在拉卜楞寺系学习的四五年是我人生中很宝贵的学习经验,可以说,我现在在藏学上有所成就,跟拉卜楞寺那几年的系统学习有很大关系。”有了一定的藏学知识积淀和研究成果以后,1986年丹曲进入甘肃藏学研究所工作。
甘肃藏族研究所的建立也和拉卜楞寺息息相关。1986年,季羡林老先生去甘肃参观,发现拉卜楞寺有数十万的藏书,于是他建议:“一定要尽快开发拉卜楞寺的藏书,为藏学研究做贡献。”甘肃省委、省政府接受了建议,成立甘肃藏学研究所,丹曲成为其中的研究人员。
从拉卜楞寺到甘肃藏学研究所,丹曲的学术研究水平提升了一个高度。藏学研究所没有固定的研究方向,更多侧重于藏传佛教文化研究。随着研究难度和深度的推进,丹曲意识到只有先丰富自己的理论知识才能更好地投身于研究工作。他深知自己的英语水平有限,于是先去兰州大学外语系进修了两年外语,随后于1994年考取了中国社科院的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从佛教文化转到格萨尔。2001年,他又考博进入中国社科院,深入学习了三年的格萨尔。毕业之后,他去了北京大学博士后流动站,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做敦煌学研究。从文学跨入史学,难度颇大,他猛补自己所欠缺的史学知识,着实下了一番苦功。
从丹曲的求学经历来看,似乎他获得今天的学术成就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放下稳定的工作再次走进课堂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的。多年工作所积累的实践经验和学术成果使他拥有了比常人更敏锐的学术洞察力,同样,更加系统、有针对性的学习增强了他的理论基础。丹曲老师说:“想要学习,任何时间都不晚,我40岁才上了博士。”正是因为他始终保持着求知欲,始终坚定地走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才能不断地充实自己,提升自己。也正是因为他勤学不倦、苦学不止,才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深山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藏学专家。
为人师表:默默无闻、循循善诱的温和师长在学生眼中,丹曲既是良师,也是益友,“严谨笃学勤钻研,从容沉稳不浮躁”是学生们给丹曲的评价。
2015年7月,丹曲来到西藏民族大学,他笑称自己“也算是入学的新生”。多年来一直从事的学术研究工作的他,发觉研究所和学校的评价体系完全不同,幸而民大有自身很好的学术传统、教学传统,才使自己得以迅速适应这种教学体制。在进行自身学术研究的同时,丹曲从来不忘鼓励和带动青年学者,他认为做项目的过程也是培养人才的过程,可以让他的同行、研究生来共同参与这些课题。在他心目中,新一代青年学者的思路、视野更加广阔。只要能够坚持关注自己的学术点,持续研究下去一定会成才。
在对研究生的培养工作上,丹曲特别重视学生的个性发展,他会在顺着学生自身优势和思路的基础上给予他们必要的引导。刚进校的研究生对于藏学方面几乎一无所知,他就耐心地给学生介绍关于藏民族的基本知识,使他们对藏民族有大概的了解和认识。为了让学生对藏族文化方面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思路,丹曲会让他们尝试着写一些论文,再针对每个学生的学习程度加以辅导。为了及时掌握学生的学习进度,他规定学生每周向他做一次课业汇报。在谈到自己学生的时候,丹曲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学生的勤奋努力,以及个别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展现出的天赋都让他感到欣慰。
丹曲在从教过程中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老师而端起架子,反之,他认为在某些方面老师往往不及学生。他说:“在掌握宏观知识方面,老师或许比较扎实,但是从微观角度看,学生们做的要深入得多。”正是因为他和学生之间这种平等的关系,才使学生们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在各自感兴趣的领域做出一番成绩。
在学生们的心目中,丹曲是一位具有人格魅力的老师,做学术研究时,认真严谨,勤奋钻研;在生活中,又平易近人,热情好客。在与老师的日常交流中,同学们感受到丹曲老师像家人一样,会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准备可口的饭菜,平常也会抽出来很多时间跟他们讲一些学习过程中要注意的问题,在关心他们学业的同时也时常叮嘱他们要注意身体。
在丹曲看来,学生们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担负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责任,作为老师,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照顾和培养这些孩子。
学无止境:品德在前,学术在后的谦逊学者由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大学生,到一个学识渊博的藏学专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其中要经历几十年的苦学和钻研。在谈到自己学术之路的时候,丹曲老师似乎有些恍神,他说:“做研究是一件很累的事,跟读书不一样。
读书是连续性的事情,但研究不是这样的,好多成果都是断断续续的经过很多个阶段的凝练最终成型的。”
工作之后的丹曲放下了曾经渴望在蓝天白云下搞文学创作的梦想,开始一门心思地往学术研究这条路上走。“坐落在雪域高原东北部边缘地带的拉卜楞寺,有着斑驳陆离、万紫千红的立体文化结构”,出于想让更多人关注到拉卜楞寺的这个初衷,丹曲产生了想要写一部汉语的《拉卜楞寺志》的想法。后来这本书于1994年正式出版,命名为《拉卜楞寺简史》。西北民族学院藏学研究专家王沂暖先生在序言中谈到“系统地对拉卜楞寺近三百年史,详细写成专书,此乃为第一次,是破天荒之创举,对于研究拉卜楞寺历史、总价概况,是一本值得参考之好书”,对此书的历史地位给予了高度评价。
拉卜楞寺地理位置优越,各个民族、各种文化在这里聚集。丹曲注意到拉卜楞寺每年要召开不同的法会,周围地区人们都会来观看,极富民间色彩。春节时候,会有不同的节日。像初八的放生节、十三的晒佛节、十四的宗教法舞,到了正月十五,人们用五颜六色的酥油做成人像供人们参观。这些大规模的集会,都给丹曲提供了做调查的机会,为后期开展安多文化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86年丹曲在甘肃藏族研究所的工作步入正轨以后,他和同事们意识到,作为一个藏学研究单位,首先要有自己的研究杂志。于是,在紧锣密鼓的策划和筹备下,第一期《安多研究》于1993年正式出刊,主要刊载以安多藏区为主要研究范围的历史、宗教、民俗等内容的论文,兼收敦煌学、西夏学、藏学论、译文等,并收录对藏区现实问题的研究论文及调查报告。
在从事藏学研究的过程中,丹曲除了关注藏传佛教以外,还关注着民族史、地方史。工作学习之余,他还去青海等周边地区考察,他发现人们只关注了西藏或是青海藏族的历史,而甘肃藏族历史完全是个空白。因此,他就萌生了写《甘肃藏族史》的念头。这本著作于2001年出版,它是一部系统、完整的甘肃藏族史,它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同时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的出版也为其他学者提供了参考,比如《甘肃藏族通史》就是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完成的。丹曲对此发表感叹说:“学术就是采众长,而后完善自己。”
2017年7月民大成立了藏学研究所,丹曲担任第一任所长。所里虽只有四名老师,但只要有藏学方面的研究课题,他们就会动员全校的师资力量,哪一位老师感兴趣,哪一位老师研究的课题与之相关相近,研究所就把他们吸收进来。在谈到研究所未来的发展方向时,丹曲老师说道:“对于民族大学来说,民族研究院就是学校的一个特点,我们藏族研究所也是民族研究院的一个特点,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培育和打造。除了基础研究以外,我们也要关照现实问题研究。”
当下,基础研究包括对古典、经典学术著作的翻译、出版,还有对重大学科的建设。例如藏族文学史、藏族医学史的编写。正如丹曲老师所说:“基础研究底子铺不好,现实问题更难做。”现在的藏学研究所正联合2011协同创新中心做西藏的生态文明保护和惠民利民的关系这个课题,另外还牵头做西藏自治区“十大工程”、魅力西藏等课题研究。
丹曲在做研究所日常工作的同时,始终关注着藏学研究的动态。随着国际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他开始关注喜马拉雅文化圈,关注喜马拉雅文化和各个民族的交流交融,这与习总书记所提倡的“一带一路”倡议是相关联的。他想通过格萨尔这个文化连接点,把整个周边地区和西方的一些发达国家都关联起来,最终目的是提升中华民族文化的影响力。丹曲老师说:“我们要贯彻习总书记的‘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
在我们看来,丹曲老师不仅是一位亲和、耐心的老师,更是一个在藏学方面有很高造诣的学者,但几十年的学术之路是单调和漫长的,从个人兴趣升华到能为学校、为国家做贡献,这是一个学者能做到的最有意义的事。所有的努力都是有回报的,今年丹曲被评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专家,但他觉得获得这样的荣幸不是归宿,而是新的开始。丹曲老师有感而发:“学校造就了我,也培养了我,五年当中我收获很大。获得这个荣誉对我来说也是鼓励和鞭策,现在进入领导岗位,要好好为学校出谋献策,为学校的软件、硬件建设出一臂之力。学术方面要更上一层楼,要向老一辈优秀教师学习,他们就是我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