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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西流湾


二十六年前,因学习在益阳住过一年半的时间,其间听说亘古资江流经会龙山下后绕峭壁回旋,形成一个渍水汇流的大湾。这个水湾相对江北益阳老街(鸡肠街)东门口的方位,在西边对河的会龙山下,因此叫做“西流湾”。 我想,西流湾半抱会龙山体,萦回荡漾,潮涌日月,水面不会很小,定有山川融合的可观之处,故在学习结束之后,徒步专程来寻西流湾。

当然没有找到,永远也找不到——会龙山东侧的低洼开阔地带,早于二十世纪中期就开始筑堤堵水、开路造房。如今西流湾仅存一个地名,早已被廛市尘嚣所替代了。

西流湾低矮的拦水堤上,均为木架穿榫、黑瓦板壁的民居构建,紧紧密密、高低参差、杂乱朝向、东西连绵近两里路长,有的房子已偏斜支撐,多数油烟垢迹,室内潮湿昏暗。傍堤狭窄的街道是土路,骄阳天尘土飞扬,雨雪天更是泥烂路滑,行人择步避之不及。尽管有河堤挡水,但西流湾还是躲不过连年的资江洪泛。基础薄弱、高低不平、宽窄不一的堤防难御攀升不歇的大水;十有八九缺口或全线被淹,屋浸树淹的灾情一片;街巷中只能用舟楫往返人事——人口及商户的竟日拥塞与生存空间的肆意拓展,强占了河流自行调节的缓冲地带,连年遭受自然的报复与苦难是司空见惯的。

好在近十多年中的科学管理与措施得当,这里的老屋危房已拆除,堤防修整改观了。现已固若金汤,再无水患之忧。

未曾想到,离这次寻找西流湾十七年之后,居然迁居到了这里,独衷这里的长河山影与辽阔空间。时间又过去了八九年,应该说熟悉西流湾了,但还是觉得它空蒙缥邈,形迹难寻;一线的歌厅日夜长嚎,车来人往不绝喧嚣,原始的水湾只存秀峰湖静水一潭,那一方骇浪惊涛、波澄云影、渔火青洲、古迹残痕的天地何在?——我对西流湾愈感到远离和陌生、遥不可及。

一个人借住、迁居或长久地驻步一个地方,对它不了解以至渐近到陌生的无奈,真是一种不近情理的违缘憾事。因此,我坦然地漠视眼前而又茫然地关注以往,在有意无意之间,不断地寻找远去了的西流湾。终于不负有心,已寻找到了,西流湾在古人吟咏的“益阳十景诗”里!

           明清时期的西流湾一带,人文与自然景观集中,车马舟楫的水陆交通方便,是益阳最适宜旅居静养和游览释怀的地方。涨水季节,资水到此阔衍开来,似作短暂的歇息与调整后才毅然东去,有一番从容中蕴含豪迈的气概;冬秋浅水低吟,清流萦绕长堤洲渚,安详而澄澈,又不乏素净与婉约的画情诗境。周围是毛茸茸的山丘,依河傍山连绵沃野平川、汀兰岸芷,一如屈原赋《离骚》《九章》心境时的行吟所见。加之周围远近又存三国水军遗址、杨幺征战陈迹、临江濒水的白鹿寺、跷角挂日的裴公亭、云蒸霞蔚的栖霞寺和依水递远的十里古道街,更不乏劳人津渡和野径炊烟的动态形象与风情风物,登高举目历历尽在眼前——墨客骚人在这里驻足览胜,必然会留下了感叹益阳自然与人文景观美的咏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