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自然
百花园中流淌出来的爱,遁落在石头上;青鸟鸣声,飞起又落下,直在高荫枝叉间消失不见;在那自然的天性中,猛然间发现蚂蚁都爬了出来,素来幼稚的小叶子也无处安放渴望韵律的悸动。
与此同时,当春意最后的烦忧悄然逝去的时候,夏日散发的灼烫把我从一处驱赶到另一处,我在这枝叶繁茂却也细碎的浮动中躲躲藏藏。日头总归是亏欠了一冬天的温暖,势必要在这善变的空气里呼吸满昭示着它补偿的歉意。于是,暖阳在这天被诅咒,头顶的灰色麻雀定也是嘲笑的吧,人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能想起被曾经尖刻干扰的大自然的生活。我知道,没有几个人会在这似火的焦灼中期待温暖。
这时,一场大雨的洗礼,催促着幕色降临,斜下的晚霞比寻常早了些、远了些,只手搭在沁凉的扶夕里张望落了的森林,城市中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窣窣的声响揉合着这阵风,这场雨,催人关起了窗户和门,没有伞的人在奔跑,闭上眼的第一声绿色的喧嚣,总是觉得失了点味道。便不由得想起前不久读到的话,“青蛙苏醒了,仿佛这是雷促成的:青蛙的生活同雷息息相关,一打雷,青蛙就苏醒了。”在自然的过处,一张老树叶子适时抖动,听凭风的抚弄,一春,一夏,直至看过一切深绿色的形象,夜晚生出倦意,雨声剥落地皮的水渍,又落得孑然一身,全然不见它的踪迹。
还找吗?墙外的森林在发疯似的追捕中,仿佛一只脚踝带伤、丢了自由的困兽在风雨剥蚀的夜里掀起一阵过往的尘土。
我穿过村子,到处都是鼾声,水洼里的积水、月光下的影子都是美丽谎言的化身,多种不同的狗吠声在自然的屋宇里、门槛里、田地里……叫个不停,那是生人的气息,在用力抹去城市烙下的印记。荨麻、龙葵、野果籽,各种各样的小穗,状如细小土粒的东西,在眼睛的杂乱无章里耳鬓絮语,点头相互示意。难得坚硬捧出新嫩的芽,相见于墨绿色的主色调,抽水井的石缝里日积月累衍生下的滑腻青苔,借着清凉的光洞悉夜里爬行的虫子。静极了,哭闹的声音、轻拍低哄的声音和那起夜的老人家的烛火歇息了片刻大自然的思绪。
寻息,那便是真实的自然。艺术家的画笔里,白天的琐碎清寒,果种凝结成笔直的树;草地里,云雀忙着梳理自己的尾巴;在绿松石般的碧空上,透亮的白云一朵接着一朵,变幻间找寻着最舒适的存在;偶然路过的行人,借机在脚步的慵懒中说着那句问候。不曾开始的,美则美矣,一颗颗被嫩叶兜起透明后便滑落的水珠,在对嫩叶刷洗颜色的同时也滋养了黄土。而我,在蓝色风铃草放花的季节,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大自然的一切视而不见,玫瑰蓓蕾置于天气清唱的小调也无所追寻。不过,我总觉得,待大自然的一切沉寂之后,总会有人朝着林间最深处走去。
是你,是我,是他,同孩子忐忑的争夺一样,雨是夏日疯狂的筹码,雷声———应该不远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