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电子显微镜技术是当代最为重要的生物结构解析手段之一。毛有东作为这一领域知名的“海归”科学家,与团队一道为中国的原创技术不断钻研、不断努力——
毛有东:冷冻电镜下的精彩人生
■校报记者 魏小婷
从2018年9月11日给《自然》(Nature)杂志投稿,到11月12日正式在线发表,北京大学物理学院教授毛有东带领课题组造就了令人瞩目的“中国速度”,他的论文在审稿人看来在冷冻电镜相关领域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
这位同事和学生眼中的“拼命三郎”,从北大出发,在哈佛医学院取得骄人成果后又选择全职回归北大,人生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圆。
燕归来,毛有东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谈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核心技术”。
追求原创是科学家的“生存之道”
“中国不缺技术,缺的是原创技术,是顶尖的核心技术。追求这样的技术,哪怕只在这个领域迈出别人未曾迈出的一小步,都是我的毕生目标。”谈及专注于耕耘科学的意义,毛有东开门见山地说。
毛有东不喜欢做追随者,“比起在舒服的花园里多种些花花草草,我更愿意选择在荒漠里一点一点耕耘灌溉,看着它逐渐变得生机盎然。”正是这样的“拓荒”精神让毛有东将目光投向了人源26S蛋白酶与底物结合时的高分辨多形态研究,并最终将前人未曾涉足的多形态研究变成了发表于《自然》(Nature)杂志的成果。“也许看上去比较风光,但背后是我们整个研究集体连续几年的辛勤攻关。”在毛有东看来,沙漠变成绿洲是有可能的,但这个过程注定艰难。追求创新和原创应该成为科研原动力,成为一种常态,而非“激发态”。
已经手握《科学》(Science)、《自然》(Nature)论文等“顶级好牌”的毛有东在同龄人中可谓出类拔萃,聪颖的天资和精准的方向是一部分,而后天拼搏和能忍住坐“冷板凳”研究的寂寞才是成功的必修之课。
“我去美国以后,也是四五年才出成果。”毛有东说。对于前途的彷徨,对于结果与预期失准的压力,毛有东都曾经历过。“做科研就是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我们讲水滴穿石的精神,只有蛰伏得下来才能飞腾得起来。”毛有东时常教导学生不要太心急,开拓新的领域,只有静下心来钻研,不搞科研“跃进”,才有可能取到“真经”。
“象牙塔”是核心技术最重要的产出地
2007年,拿到北京大学物理学院博士学位并在国家纳米科学中心做过访问学者的毛有东,来到哈佛医学院开始在美攻关科研的历程。
“没有什么不适应,因为我这个人对吃什么并不讲究,所以生活方面还挺适应。”毛有东笑着对记者说。后来他在哈佛医学院担任博士后、研究员直至首席研究员(PI),不仅陆续展现了卓越的科研能力,也展示了不凡的组织领导能力。他独立争取到大笔科研经费支持,在哈佛医学院丹娜法伯(Dana-Farber)癌症研究所成功创办了英特尔并行计算结构生物学中心,并和英特尔公司建立了长期的合作研究关系。他还在哈佛大学纳米系统中心成功建立了一整套高度自动化、高通量的冷冻电镜平台,并积极推动北京大学与哈佛大学在相关领域的合作研究。
在被记者问及在美数年最大的收获和体会时,毛有东认为是美国顶尖大学对社会发展的巨大引领作用,这令他十分震撼。在美国,“象牙塔”的技术输出引领科研甚至整个经济社会的走向。“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等著名高校的科研人员数十年如一日钻研原创科学技术。只有科研人员坐得住、成果转化运转流畅、投资人不催促,最终才能真正获得好的技术并最终造福社会。参与产学研的各方的长远眼光,才是美国能长时间在世界‘执牛耳’的主要原因。”
在自己的经历中,毛有东越来越深刻地感受到顶尖高校对核心技术乃至整个社会的重要意义,于是便萌发出了回到北大,为祖国和母校的科学研究事业开拓一片天空的想法。
“燕园情怀让我放下所有犹豫”
尽管在哈佛医学院如鱼得水的毛有东可以随时接触到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最优秀的合作人员,但全职回国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虽然说科研无国界,但人家的总归是人家的,如果能够将自己的名字与北京大学连在一起,发表在世界最顶尖的杂志上,这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
促使毛有东决心回国的重要动力之一是他在北大念书时候的导师欧阳颀院士。提起欧阳老师,毛有东像物理学院普通学子一般用了“崇拜”两字。在他眼中,欧阳老师不仅学术功底极为扎实,而且充满人格魅力——“我自己科研生涯最初的框架搭设、对于交叉学科的兴趣启蒙,对于国内外核心技术的认知,全部都来自欧阳老师。他是个正直而真诚的人,是我的人生导师。是他引领我走好每一步,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给我精准点拨。”
情怀之外,北大愈发出众的“硬件指标”也让毛有东欣喜不已。就北大冷冻电镜这个平台来说,毛有东根本没想到这样耗资巨大的设备平台能够进展如此顺利。“美国这一点反而不如北大,他们的设备更新比较缓慢。北大校领导的大力支持,专家们的倾力推动,让我看到了母校对基础科学的投入,这个不是挂在嘴上的,北大是实干家!”
有家的温暖,有“靠谱”的平台,从起点的地方再出发,毛有东的“斗志”更加昂扬。
科研本身就具有凝聚力
想要完成一项大型试验,团队的意义至关重要。毛有东笑称,自己不是那种以“饭局”凝聚人心的老师。在他看来,科研本身就是最好的凝聚力,“一个团队有共同的信念,遵从并信服同样的方法论,这本身比什么都重要”。
毛有东是个“严师”,不仅要求严格,对于学生的指导也十分独特而精准。他鼓励学生“点”“线”“面”结合地做科研。他对学生说:“我们所从事的方向既有实验又有理论,跨学科综合性非常强,所以你们既要钻得精,又要铺得开。”对此,毛有东的学生们感触颇深,他们在入师门伊始便决心要“跟着老师吃点苦头”,但是学生们都觉得这苦头吃得值得。毛有东说:“从一开始我就会让大家端正思想和学习态度。学术不能‘混’,不能‘注水’。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能怕风雨,既然树立了目标,就要全力以赴!”毛有东像他的导师一样,对教书育人葆有着极高的热忱。他的付出也得到了回报,他用“无可替代”来形容课题组成员对发表在《自然》(Nature)杂志成果的重要贡献。“我的学生学习成绩和论文情况都不错,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学术自觉,这一点让我非常欣慰。”
从北大到哈佛,从哈佛重新回到北大。燕园成为毛有东生命里一个特殊的存在。“北大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可以凝聚很多的人力物力,让同道之人‘海阔凭鱼跃’。”
这位虔诚勇敢的科研拓荒者未来将会创造怎样的学术奇迹呢?让我们共同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