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改革开放释放出社会强大的活力，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出彩的人生。正如莫小欢的人生历程所示，从农民到教授，教育的社会流动功能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跨越阶层的社会叙事也正是改革开放之于社会个体的核心价值。
　　“多交流，多交流啊。”在数学与计算机科学学院四楼第一会议室，莫小欢刚刚结束与师生的几何研究学术交流会，几个学生临走时，他仍不忘嘱咐。
　　10月19日，这位78级校友、北大数学科学学院教授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回学校参加第二天举行的入学40周年同学会。四十年前的10月20日，风华正茂的莫小欢从桐庐的田埂来到高村黄土地上的浙师校园。
　　“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莫小欢感叹，“改革开放40周年，我们毕业也36年了。”
　　重返课堂，情定浙师数学系
　　在北大学生的网络留言里，我们得知莫小欢有当今“亚洲几何学第一人”之美誉。不过，40年前，从田间地头回到课堂的莫小欢，也没想过自己会念数学系。
　　“考大学时，人疏于学业，对于前途也很迷茫。”莫小欢说，自己响应国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初中毕业即从老家杭州城区到桐庐乡下插队。“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进校园了。”那一年，莫小欢年仅15岁。
　　在农村，一直与土地打交道，莫小欢称之为“修理地球”。持续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磨灭他求学的渴望。1977年9月，国家恢复高考，莫小欢抓住了机会。
　　没有接受过高中教育，没有相关复习资料，如何备战高考成了当时摆在莫小欢面前的一道难题。为此，他去书店买资料、向中学老师借资料、跟兄弟姐妹要资料，戏称“搜刮扫荡式的方法”。
　　“既然去考，就一定得考上。”莫小欢暗暗给自己鼓劲。“当时，我理科考得比文科好，数学考了七十分，而浙师院数学系的招生人数又最多。”就这样，莫小欢成为了浙师院数学系78级的新同学。
　　班级里互称“同学”的人年龄差距很大，最大的35岁，最小的只有16岁。“我18岁，正好是上大学的年龄。”莫小欢说，“也许是很久没上学的缘故，大家第一天上课都觉得怪怪的，后来才慢慢习惯。”
　　学习之余，也爱引吭高歌
　　数学系78级一共有四个班，一个班50个学生。一开始，他们连自己的教室都没有，大家挤在体育馆上课，两个班的同学共用一个教室自习。
　　当时，莫小欢所在的782班和772班共用一个自习教室。77级同学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学生，其中不乏“高龄”知识青年。“他们历经多年农村劳动，深知读书机会来之不易，愈发刻苦勤学。”莫小欢说。
　　受身边77级同学影响，莫小欢很少参加社团活动，教室、寝室、食堂，成为他在浙师每天24小时停留最多的三个地方。甚至有时候遇上学校停电，他和同学还会跑到隔壁金华二中的教室去自习。
　　莫小欢回忆，有学长整天泡在图书馆，天天做题。“一本苏联的习题，4000多道大题，每道大题里还有很多小题，他全都做完了。”
　　自习教室平日里有几百号人，却很安静。不过，每到考试前却最“热闹”。莫小欢难忘当年教室挂满难题的场景，“考试前，每门课的课代表搜集较难的综合题，写在纸上，挂在教室的墙上。大家相互讨论解答，互利共赢。”
　　直到现在，在北大的课堂上，莫小欢也照搬“浙师经验”，动员自己班里的学生们也这样做，互帮互助，共同提高。
　　学习之余，歌唱是莫小欢难得的娱乐。“他可是男高音哦！”提及莫小欢的文艺才华，同学蒋乐潮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
　　数学系的一次文艺汇演，台下坐着很多教授。“我是独唱的，一曲《乌苏里船歌》，让大家都记住了我这个男高音。”莫小欢微微仰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继续深造，“我还是想多读点书”
　　大学四年弹指一瞬，大家又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我们那会儿一毕业工作就有着落，很多同学选择直接就业。”面对“包分配”的诱惑，莫小欢却毅然决然地“sayno”。
　　“大好时光，能够再多学点儿知识更好。”他选择考研。那时，考研的同学每天都会在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背字典，从第一页啃到最后一页。莫小欢也是其中一员。
　　后来，莫小欢在杭州大学完成他的硕博生涯。期间，他也曾有过摇摆，在杭州师范学院任教过两年。
　　“年轻的时候，我有过很多想法。”莫小欢说，“对数学有兴趣，真正走上研究数学的道路，得益于陈省身先生的鼓励。”陈省身是国际著名的数学家，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受这位数学巨擘的影响，莫小欢赴北京大学从事微分几何博士后研究，后留校任教。
　　到北京以后，莫小欢经常去南开大学拜访陈省身。后经陈先生推荐，他又前往美国做研究。那个“想多读一点书”的少年已经活出自己的精彩。
　　执教北大以来，莫小欢的课堂以文理知识交叉而闻名数学科学学院。数学课偶尔穿插文学、历史乃至地理的知识，成了莫小欢的课堂风格。与这“跑偏”的课堂教学呼应的是他文理兼修的学习理念。
　　“人应该兼有文科和理科思维。”莫小欢说，文科思维有助于减少理科研究中钻牛角尖的现象，而理科的严谨也可以修正文科人的随性和感性。
　　从桐庐的农民到北大的教授，一路走来，莫小欢深感这个国家和时代给予自己学习和成长的机会。“我们那会儿读书用功，不仅是为了最基本的养家糊口，更是为了报效祖国。大学改变了我们的一生！”
　　虽然身在北京，但莫小欢也常回浙师做讲座，与师生交流最新的学术研究。“我希望能带他们走一段，希望母校还有师大的数学专业能发展得越来越好！”（梁艺轩 胡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