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报
电子报

是什么力量让你我泪流满面——写在11·8记者节


  1903 年的夏天,章太炎身被带枷锁,在囚车的 震颤中一路前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听到他镇定吟出一句 诗:“风吹枷锁满城香,街市争看员外郎。”
  夜里翻书,看到这一段,内心如琴弦拨动。
  二十世纪初的中国还没有沐浴过民主自由的 光辉,西方思想解放的余泽也没有浸润过普通民 众。可是中国最早的一批报人却已经诞生,并为民 主自由而抗争。
  1903 年,《苏报》刊登了邹容的《革命军》和章太 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但因其抨击清政府的卖 国行为,遭致报馆被封,邹容、章太炎被捕。
  历史上遭到迫害的记者太多太多,因为他们追 求的是言论自由、是政治民主,而民主自由和极权 政治从来都是死敌。
  在学习新闻史的时候,我看到记者瞿秋白的照 片,他面容清秀,西装笔挺,气质文弱,想来也是当 年的风流人物。二十年代,他主编《新青年》和中共 刊物《向导》,招致国民党憎恨。被捕之后凛然拒绝 一切利诱,在1935 年的一个清晨,36 岁的他被国民 党枪杀。
  瞿秋白被枪决前提出两个要求:一是不能屈膝 跪着死,而要坐着;二是不能打头。然后他走到一块 草坪上,说“此地甚好”,盘腿而坐,等待赴死。
  真正令人震撼的还不止是瞿秋白的勇敢、镇定 和信仰,而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说:“北京 的豆腐是很好的”。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当时的神情, 他的悲怆、软弱以及留恋。瞿秋白,他不是钢筋铁 骨,没有浓厚的英雄主义情节,他热爱生活中细微 的美好,贪恋热闹的市井人情。他只是一个记者,但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不能活!
  极权政治的恶俗利刃从来不会惋惜文弱的书 生,他们没有铜头铁骨,只有侠骨柔肠。他们比什么 都脆弱,却也比什么都坚韧。
  “报馆可封,记者之笔不可封;主笔可杀,舆论 之力不可斩!”每一颗字都滚烫地灼热我的心,让泪 水夺眶而出。然而我想邵飘萍这句话里不单单是斩钉截铁的坚持,不单单是咬 紧牙关的抗争,也是面带微笑的骄傲的自白。
  将近百年的时间,翻云覆雨的变化之中自有不变的东西。记者的勇气、力 量,他们对于新闻事业的执着坚持,仿佛血脉中的冥冥力量,不曾隔断的延续。 从最初的章太炎、瞿秋白,到范长江、邹韬奋,再到王克勤、简光洲,这些名字在 人们的唇齿间流过,却从未生锈,依旧闪闪发光。
  在报道三聚氰胺牛奶的过程中,简光洲是第一位曝光三鹿的记者。他的母 亲担心儿子被报复,打电话劝他别做这个报道了。简光洲内心不是不纠结,但 是他说“那些幼小的孩子插着尿管,痛苦的大哭。这个时候我不能不为他们做 些什么……”
  普利策说,新闻记者就是站在甲板上的瞭 望者。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记者的职业是超脱于庸常生活的。他必须有敏锐的眼睛,聪敏的头脑和一颗无 怨的心灵,在最卑微的角落里发现天堂,在最危险的处境中沉着应对,在最容 易感情用事的时候依然保持清晰的理性和思考。
  我们学习新闻专业的学生大多有浓重的理想主义情结,我们受不了别人 提“封口费”的事,受不了别人说“记者又累工资又低”———因为那在理想面前 不值一提。我的很多同龄人都在罗纳德斯蒂尔的《李普曼传》里面寻找到梦想 的种子,或是在法拉奇的传记和文稿中保持理想的纯洁。尽管不知未来会发生 什么,但是有一群心怀梦想的同学,他们让我感到温暖和踏实,让我不会因为 看到的黑暗而忘记阳光。
  我想他们将来必定成为优秀的记者。
  《南方周末》1999 年的新年献词叫做《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里 面所呈现出来的作为一个记者的责任感和爱让人肃然起敬。当中说道:“总有 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抖擞精神,总有一种力量 它驱使我们不断寻求正义、爱心、良知。”
  中国大地上几百万记者,他们爱得抖擞,爱得深沉。他们不断寻求,他们善 良、真诚、正直,他们保持着清澈的双眼和内心,不曾改变,不曾退却。
  是什么让你和我泪流满面?是他们内心莫大的勇气和执着,是他们无私无 畏的爱。
  11 月8 日记者节,让我们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