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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钟扬教授生命回放:
一粒种子,造福万千苍生———东北林业大学积极响应教育部学习钟扬同志号召





日前,教育部发布通知,追授复旦大学教授钟扬“全国优秀教师”荣誉称号,并号召全国广大教师和教育科研工作者以钟扬同志为榜样,学习他忠诚于党、科研报国的崇高信念,学习他爱岗敬业、潜心育人的高尚师德,学习他心系民生、造福人民的至诚情怀,学习他不畏艰险、锐意进取的创新精神,学习他求真务实、敬业奉献的人格风范。
  为了深入学习钟扬同志先进事迹,本报特刊发 《一粒种子,造福万千苍生》,希望广大教师和科研工作者以钟扬为榜样,爱岗敬业、不畏艰险、锐意进取。  
2017 年9 月25 日上午,复旦大学生物学家钟扬教授,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出差途中遭遇车祸逝世。他原计划当天飞回上海,三天之后飞拉萨。他的朋友和学生闻讯,如雷轰顶,泣不成声……9 月26 日一早,学生边珍到钟教授办公室整理老师遗物,发现他的电脑还开着,显示的是9月28 日上海至拉萨航班信息查询页面。
  钟扬的遗言,让所有人肃然起敬:
  “任何生命都有结束的一天,但我毫不畏惧。因为我的学生,会将科学探索之路延续;而我们采集的种子,也许在几百年后的某一天生根发芽,到那时,不知会完成多少人的梦想……”
  钟扬和团队收集的上千种植物,可以存放100 年到400 年不等
我曾经有过许多梦想,那些梦想都在遥远的地方,我独自远航。我坚信,一个基因可以为一个国家带来希望,一粒种子可以造福万千苍生———钟扬一个多月前,8月7日晚上,我和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执行院长何小青教授、摄影师敖国兴和钟扬教授长谈,商讨拍摄钟扬团队在西藏采集种子的纪录片。
  钟教授微胖,憨厚和善,浅浅的胡茬有几分沧桑感,略带湖南乡音。他很渊博,能在最短时间,用最精炼、且富有文学色彩的语言,阐明深奥的学科常识和系统轮廓。他带来一个存储微电影《播种未来》的移动硬盘,拷贝到我的电脑。四分多钟短片呈现出他的团队在青藏高原采集种子的艰难场景,旁白是他自己的配音。
  2010 年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种子殿堂,很多种子都是包括钟扬团队在内的中国科学家提供的。在国家和上海种质库中,存放着钟扬和他的团队收集的上千种植物的四千万颗种子,可以存放100 年至 400 年不等。
  钟扬教授的研究领域,是植物分子进化与生物多样性,离我们的生活似乎很遥远。且听他如何讲述植物种子的故事———随着气候变暖,环境破坏和战争等因素带来的自然条件的变化,未来的地球很可能面临植物物种的退化、变异甚至灭绝。
  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是世界著名植物园之一,也是植物分类学研究中心,始建于1759 年,至今收集约5 万种植物,约占已知植物的1/8。那里植物种子的保存条件是-20℃左右,相对湿度15 左右,保存时间标准为80 年至120 年。
  人类进入公元21 世纪,致力于保护生物多样性的斯瓦尔巴特种子库在挪威落成,目前储存着来自全球各种规模基因银行超过四千个植物物种的86 万份种子备份。那里被称为全球农业的“种子方舟”
  或“末日种子库”,位于距北极点一千公里左右的永久冰川冻土层,关于安全性的工程设计已经达到了人类目前可以做到的极限水平。
  从2004 年开始,由中国科学院主导,在云南昆明建立的中国西南野生生物资源库,成为世界上三大种子库之一。
  这些种质子库,能够确保地球植物种子万无一失吗?
  关注不起眼的小草,是为了整个人类的生命高度

钟扬教授的团队在十几年前发现,邱 园里居然没有一粒来自中国西藏的种子。
  青藏高原是国际生物多样性热点地 区,按通常数据表述,有将近6000 个高等 植物物种,占中国高等植物物种的18% , 其中一千个左右为西藏仅有。
  钟扬教授认为,这个数字,可以确定 被严重低估了。根据在青藏高原跋涉16 年收集野生植物资源的经历,他认为,西 藏植物资源从来没有过彻底盘点,有很多 人类盲区。
  青藏高原植被分布在海拔2000 米 左右到海拔6000 多米,体现了植物适应 恶劣环境的进化过程。随着全球变化和 冰川消融,植物的分布可能发生高度变 化,经过多次考察,钟扬团队终于在海拔 6100 米以上的珠峰北坡,采集到鼠麴) 兔子宝贵样品。他说:“这使我们在南坡 找到突破现有世界记录的最高海拔分布 植物的信心倍增,进一步的分子生物学 分析将为揭示其种群来源和动态及其与 全球变化的关系提供科学依据。”
  为了分析西藏特有植物巨柏在藏东 南地区和雅鲁藏布江两岸生存和发育情 况,钟扬和他带的第一个博士生扎西次 仁,将全世界仅存于西藏的三万多棵巨柏 登记在册。
  西藏沙棘近缘种的株高,依海拔高度 从10 米到10 余厘米呈梯度变异,取决于 每一株植物的生境。钟扬说:那些生长在 海拔5000 米以上、株高不足20 厘米的沙 棘更令人感怀,生存已属不易,繁衍更是 奇迹,由于缺乏传粉的昆虫,它们甚至需 要在不同群体中变换性别的比例。向这些 矮小而顽强的生命致敬的同时,不禁要 问:它们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在如此恶 劣的环境中生存?
  这些矮小的植株竟能耐受干旱、狂 风、贫瘠的土壤以及45 度的昼夜温差。生 物学上的合理解释是:它之所以能成为世 界上分布最高的植物,就是靠这些一群又 一群不起眼的小草牺牲个体优势,以换取 整个群体乃至物种向新的高地一代又一 代地缓慢推进。
  生命的高度绝不只是一种形式。从高 逾百米的世界最高植物北美红杉,到喜马 拉雅) 莲,这些高大或矮小的植物同样令 人肃然起敬,这就是生命的哲学。
  十余年,在西藏行走40 多万公里,他 用生命在上班
为了采样,我们每年至少走三万公 里,寻找生物进化的轨迹;采种子的路上, 经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危险,高原反应差 不多有17 种,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每次我 都有那么一两种,头晕、恶心、无力、腹泻 都是家常便饭。科学研究本身就是对人类 自身的挑战!———钟扬钟扬把自己比作裸子植物,像松柏, 在艰苦环境下生长起来的植物才有韧性, 生长得慢却刚直虬劲。
  16 年间,从藏北高原到藏南谷地,从 阿里无人区到雅鲁藏布江边,钟扬团队的 足迹有时会相差4000 米海拔高度,这样 的落差,距离意味着生死界限,他是用生 命在上班。
  每一个种子样本都要收集5000 颗种 子,由于遗传之间的杂交问题,不同的个 体和不同品种花粉之间有可能产生杂交。 钟扬团队的做法是,两个样本的空间距离 不得少于50 公里。从2001 年开始,钟扬 教授在西藏行程四十多万公里。
  在牦牛皮搭建的帐篷里,因为严重缺 氧,煤油灯点不亮,添加酒精,也只能勉强 点燃一分钟;在冬季,盖三床被子也无法 抵御寒冷,漫漫长夜难以入眠。必备干粮 是一种死面饼子,因为不好消化才顶饿, 加上凉菜和午餐肉,就是野外佳肴。钟扬 说,饥饿是最好的味精!
  钟扬为双胞胎儿子取名“云杉”和“云 实”,一个是裸子植物,一个是被子植物。 他说,如果人们都喜欢用植物给孩子取名 字,那就是最好的科普时代到来了。
  “人这一辈子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 钟扬说。
  在他眼里:科学研究是一项艰苦的事 业,科学家的特质就是从中提取欢乐,然 后把科学和欢乐一起带给大家。我采植物 种子最喜欢的是蒲公英。如果发现开花并 且结了种子,我就用手去抓一把,然后一 摊开,一般情况下里面有200 颗。
  “一天到晚采种子,眼前没有任何经 济效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到它的用 途。但一百年后可能会对人类有用,如果 一旦消失,就再也挽救不回来。现在许多 植物都濒临灭绝了,人们还叫不出它的名 字,真的是很遗憾。”
  他着急的是:假设一百多年以后还有 癌症,又发现有一种植物可以抗癌,也许 由于气候变化,这种植物在西藏已经消 失。人们会想起,一百多年前,有个姓钟的 教授采集过。“也许有人说,一百年以后, 这个种子没用了呢?我期待看到种子没有 用的那一天,这说明那个植物还在,该多 么美好!”
  事实上,钟扬团队在海拔4000 米以 上的山峰收集到很多重要植物,如香柏和 杜鹃,被发现含有抗癌成分,并通过美国 药学会认证。
  钟扬说:人生没有绝对,不必等到临 终才来回首自己的人生,只要把每个年龄 段该干的事都干了,就不负你的人生。要 珍惜35/45/55 这几个年龄段。35 岁看到 了社会百态,45 岁打好事业的牢固基底, 55 岁对人对事从容不迫。
  然而,他的生命在53 岁却戛然而止 ……钟扬和他的团队在西藏用生命去呼 吸、行走、工作,用生命采集了千千万万颗 植物种子。在他眼里,万物有灵。
  他站在世界屋脊上,站在云霄里,他 与太阳和) 山的距离,就是与这个世界上 每个生命的距离。
  
“要做出中国人自己的酸奶菌种!”
  钟扬和我们约定,再次进藏还要采集 一种特殊的 “种子”———酸奶菌种的实物 样本。中国大陆生产的酸奶至今都是使用 国外进口菌种,这意味着每喝一瓶酸奶都 要给外国人交专利费。
  那天一直谈到午夜,送他回家的路 上,还在继续谈拍摄细节。
  我们和钟扬建了一个微信群“西藏科 学之旅”。他一到家就回复,以前已经采集 了五千份样本,此次将再采集五千份,在 拉萨(达孜县、贡嘎县)、墨竹工卡、工布江 达、林芝(米林)、波密和墨脱等地区,全程 超过一千公里,他的两个学生刘天猛(西 藏大学博士生),边珍(藏族,复旦大学硕 士生)也参加了这项活动。
  钟教授在微信中说:“就是藏民正在 喝的酸奶,放到特制的塑料管中”,“了解 和保护微生物多样性,从中分离出有经济 价值的菌种”。西藏的酸奶是在空气中完 成发酵的,只有那里纯净的空气才能做 到。我牢牢地记住了他的一句话;“要做出 中国人自己的酸奶菌种!”
  9 月26 日上午,边珍在悲泣中接受 了语音采访。噩耗来得如此突然,她一直 处于极度悲伤中。常年背着一个沉重双肩 包的钟老师,放佛还在她眼前微笑,“钟老 师包里装着笔记本电脑,大摞的资料,翻 译稿和学生的论文,参加会议的发言草 稿。他习惯把所有要用的东西随身背着,背 包特别重。他常年往返各地,会利用在机 场,在车上等碎片化时间,随时打开包工 作。”她记得那次和钟老师到特别偏远的墨 脱县背崩乡,差不多坐了三天车。那里昼夜 温差很大,食宿都非常困难。“钟老师就是 坚持要去那边采样。我们住很简易的板房, 有时候还得钟老师给我们做饭……”
  钟扬实验室有汉族、藏族、回族和哈 萨克族学生。他特别尊重学生意愿,从生 活到学习,都贯穿着引导式教育。就在出 事前晚,他还在和学生安排次日晚上在学 校见面的细节。边珍本想在毕业后继续跟 钟老师读博士,然后回到家乡,和钟老师 一起做更多的事情……在上海的海滨,钟扬引种过一片红树 林。红树是恐龙时代的植物,是一种热带、 亚热带特有的海岸带植物群落。作为世界 上生物量最大的生态系统之一,它在改善 生态环境和维持生物多样性方面具有重 要作用。他说,这是献给上海未来的礼物。
  他还说,中国最长国道,318 国道,零 公里处是上海人民广场,到西藏终点绵延 五千多公里,西藏人也说,沿着这条路,就 可以走到上海。这就是上海和西藏的缘 分,也是自己作为一个上海援藏教授冥冥 中的使命。 (摘自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