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之内之外…
孩子,在土里洗澡爸爸,在土里流汗爷爷,在土里葬埋这是几十年前中国大地上繁衍的不变规则。以前,我总认为爷爷是保守的,土生土长的保守。因为他时常对我发感慨:“地儿是庄稼人的根儿啊……”
渗入骨子的封建落后思想让他维持着对这个家庭不容动摇的权威,没有人可以叛逆。只有年幼的我在“隔辈儿亲”的疼爱里沉迷而放纵地度过。奶奶,像是祥林嫂,对于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她却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力,让我听着那时日军侵华的惨剧跟故事一样跌宕起伏,却仅是隔岸观火,不知道生命的崇高。他们那一代,是向土地要生存,且仅是土地。也许是生活逼你就范,爷爷的思想里只能是那几亩自留地,以至于他那二十多岁的儿子———我的小叔背上行囊要徒步赴城时,他这个瘦小的老头儿站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扯着嗓子叫骂:“你这狗娃子,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有你的罪受!”
接过艾青的手推车朝着社会主义的方向行进刻画在灰黄土地上的深深的车辙从这一条路到那一条路交织着中华民族崛起的轨迹叔叔真的没有回来。在那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开始了起早贪黑的日子。只是在中秋节,他黝黑的脸上依旧闪烁着村里人的傻气,呵呵地叫着拉着长脸的爷爷。虽然没有回应,但还是爹长爹短的叫着。爷爷是个倔脾气,这一点远近闻名。但那条曲折的通向镇里的小道上时常会出现我那娇小佝偻的奶奶,连同柳树下那个眺望的身影。不几年,叔叔搬家了,要在城里开个饭店,全家人都表示赞同,只有爷爷板着一张脸对着小叔一顿臭骂:“你就使劲儿折腾吧,瞎胡搞,弄不成就扔了你的老底儿!”最后,饭店还是开了,生意火爆。或许,小叔是一个带着农人傻劲的人吧,但他从来耐不住寂寞。这不,都四十岁的人了,又举家迁新疆了,美其名曰:把晚年交给西部。这下,老爷子彻底火了:“你晚年交西部了,老子的晚年交给谁哇!龟儿子,你就可劲儿蹦跶吧!”其实我知道,爷爷不是怕没人养老,他被那个年代吓怕了,意识里只有这片老土地是最安全的地儿。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老在那叹息:这地以后恐怕没人种了……创造新陆地的,不是那滚滚的波浪,却是他底下细小的泥沙。
那年夏天,当大柳树沧桑的容颜再次焕发一片翠绿,我也开始了新的行程。背上书包,走出村口,走向了我的象牙塔。良久,我回首,还是看见村头的那棵大柳树,像一位老人,等待着一拨拨来去匆匆的人。六十年,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然而,这一切都是因60年而思索。祖辈父辈们在这六十年之内之外行走着,同祖国一起。如今,国庆来了,面对祖国,作为一个年轻人,或许我不能像他们一样,陪着她走过第一个六十年,或许,我也撑不到她的第二个六十年,但我可以承诺,我会陪着她走过我能感知的年岁,六十年也好,七十年也罢,我只做一粒微沙,愿为那片新土地而沉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