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暖人文学院
教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但是有些人先天不足,有一位教育者说,70、80后的教师因为各种主客观的原因,没有经由合格的初、高中生而成为硕士、博士,又走上讲台的人不在少数。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我常常紧张,我怕自己离开课本就没有上好课的自信,无怪乎我们的课堂常常是这样:讲台上一个面无表情的大人,讲台下一群面目模糊的后生,相安无事,没有喧嚣,也不是宁静,嗡嗡嗡,一派蔫蔫然地,一堂又一堂,这就是我们的“正常”的大学课堂,散发着浓重的经院式味道。
德国最重要的存在主义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把教育分为三类:一是经院式的教育,以知识为中心,教师是连接学生和知识的中介;二是师徒式教育,以教师为中心,教师是知识和权威的象征,学生则是无需个性的被动接受者;三是苏格拉底式的教育,教师和学生处于平等的地位,学生是教育的参与者与互动者,在对话、交流与争论中,学生的潜力得到发掘,从而逐步获得知识、认识真理、提升精神。这三种教育,前两种是雅斯贝尔斯所不赞成的教育方式,它们不利于“全人”的培养,用雅氏的话说就是 “人们把自己的思想归属于一个可以栖身其中的观念体系,而泯灭自己鲜活的个性”,雅氏倡导第三种,他认为只有这样,人的精神才会得到成长,人才会成为“全人”。
提及“全人”,年龄可以为我父母者,至少,在他们最应该读书的年代里,物质匮乏,社会人情却敦厚纯朴,没有激进的升学率干扰,他们基本是在单纯自由地追求真理中迈向“全人”状态。我遗憾,我们这代,从追逐上重点小学开始就塌陷在知识里,知识仅仅是带领我们通往理性和科学的工具,是为了当下,为了实用,为了考试,为了就业的工具;毫不夸张地说,在我们念书的分分秒秒里,全然没有精神自由的生成,知识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过我们自己的灵魂。
也许,我今天因为没有自信站立在讲台,我有怨气,但是,与其说我有怨气,不如说我焦虑着,我曾经多少年来,在没有求知欲的求知中盲行,丢失了自我与自由,而我在自己的学生身上也很难找到那种只有在自由中才能体味到的求知欲。教室再富丽明亮,也给我以狭小感,这里没有一种叫做自由的和被唤作温暖的温度。所有的学生们似乎都是没有关系的个体,没有活力,就这么耷拉着。我自责自己的无能,我懊恼,常常处于没有自信的状态,常常地,我的声音,我的激情被一派的蔫然淹没,我真的可以激发起单个的学生与一个明朗、丰富的集体综合为一体,托住他更能自由地成为他自己么?!不能,能,能,不能,焦灼中,13年过去了,我不仅没有找到自由的自己,也没有塑造过这样的学生,“焦灼与遗憾”是客观的,我当下的精神处境。
不过,可以吗,就这样悲观下去,不可以!因为我还将继续我的职业———教书育人。在省城的重点中学教书的老同学,每每同学聚会,他总是自豪地重复:学生上他的课,像是春游。我很羡慕,亲其师方能信其道,师生双方才可自由地思索,在自由的精神背景下,或许,我们大学的选修课才能真正拓展彼此的视野,充实彼此的精神。《红与黑》里,于连在做家庭教师时说过:“教育就是老师背书给学生听,然后让学生背出来给老师听。”在我问你们一句:尔如何,你们也可以自在地给我背一段儿经典么?能经常性地彼此善意地进行关于善、恶和仁义的争辩么?可以么,有一天,我也自豪“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那时,我骄傲,我可以“不耻下问”。
雅斯贝尔斯说:教育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摇动、推动和唤醒是所有为人师的职业誓言,悄悄地滋生着的,是我还想得到你的温暖,我在努力。学生们,一堂又一堂,一年又一年,你们也努力起来,我们彼此温暖在温暖的课堂里,携手走向自在自由,好么?
我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