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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黄生借书说》有感


  时光如梭,眨眼间暑假己过一半。暑假伊始,学校假期读书活动如期开展。但截至目前,微信群里发布的读书心得笔记寥如晨星,想必大家还都在读与写的过程中。
  假期以来,我忙里偷闲翻了几本书。周浩辉的《死亡通知单》四部、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的《时生》《解忧杂货铺》等,可读性都比较强。《死亡通知单》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推理缜密;东野圭吾的小说文笔流畅,结构严谨,引人入胜,且带有一些神秘色彩。但我感觉这类小说虽然读来令人手不释卷,也能从中吸取一定“营养”,可是思想上难以产生共鸣。这类书籍应该属于消遣类的作品,适合出差旅途中阅读欣赏,可以从中了解一些我们不曾经历、也无法经历的生活情节,并能学习、欣赏他们高超的文学表现手法和技巧。
  我近日阅读一篇短文,却引起了思想上强烈共鸣,有些想法不吐不快,现分享给大家。
  这篇文章题目是《黄生借书说》,出自《小仓山房文集》,作者袁枚,字子才,号简斋,自号随园主人、随园老人、仓山居士,清朝乾隆年间进士。因文章不长,现原文摘录如下:
  黄生允修借书。随园主人授以书,而告之曰:
  书非借不能读也。子不闻藏书者乎?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然天子读书者有几?汗牛塞屋,富贵家之书,然富贵人读书者有几?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非夫人之物而强假焉,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之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
  余幼好书,家贫难致。张氏藏书甚富。往借,不与,归而形诸梦。其切如是。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素蟫灰丝时蒙卷轴。然后叹借者之用心专,而少时之岁月为可惜也!
  今黄生贫类予,其借书亦类予;惟予之公书与张氏之吝书若不相类。然则予固不幸而遇张乎,生固幸而遇予乎?知幸与不幸,则其读书也必专,而其归书也必速。
  为一说,使与书俱。
  “说”是中国古代一种文体,类似现在的散文、杂文体,如《师说》《爱莲说》等。这篇文章大体意思是读书人黄允修来向袁枚借书,袁枚把书交给他并且告诉他说:书不是借来的就不能认认真真地去读。那些藏书的人很少读书。《七略》《四库》是天子的藏书,然而天子中读书的人有几个呢?那些搬运起来使牛累得流汗,放在家里塞满屋子的是富贵人家的书,以及那些祖辈和父辈收藏书籍,子辈孙辈随便丢弃的书更是少有人读。不只是读书是这样,天下的事物都是这样。不是自己的东西勉强向别人借来,担心别人催着要还,因而就显出忧惧的样子,爱不释手。如果是自己的东西,则一定会保存起来,说一声“姑且等到另外的日子再看吧。”
  袁枚幼时爱好读书,但是家里贫穷,很难得到书读。有个姓张的人藏书很多。袁枚到他家去借,总是不借给袁枚。以至袁枚在梦中还梦见向他借书的情形。所以只要有书就如饥似渴的认真阅读并记在心里。但袁枚做了官以后,薪俸花出去了,书籍买来了,屋里到处都堆满了书,蠹虫丝迹时常覆盖书册。因此深深感慨借书读的人是那么用心专一,少年贫困借书读的时光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啊!
  这篇文章之所以能引起我强烈共鸣,是因为我感到自己对书的态度与袁枚何其相似!少年时正值文革时期,一书难求,借都没处借。一本《智取威虎山》连环画,被我们兄弟姐妹不知看了多少遍。记得我读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烈火金刚》。当时大约是1973年,我读小学四年级。书是家兄在荥阳下乡插队,从知青连带回家的。记得封面破损不堪,所幸基本不缺页。我至今仍清楚记得书的第一回标题:史更新死而复生,赵连荣舍身成仁。整部小说描写抗战时期,冀中根据地八路军武工队、民兵游击队和人民群众与日本侵略者的斗争,书中史更新、肖飞等正面人物的形象,对少年时崇拜英雄的我,影响至深。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大学前,书都是珍稀之物。大都是朋友之间借阅,且约定了还书日期。一般为三、五日。那一段时间我读了 《青春之歌》《林海雪原》《水浒全传》《说岳全传》等,稍后又读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一批“伤痕文学”作品。现在回忆起来,那时每得一本书,真如袁枚先生所言:“然非夫人之物而强假焉,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之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有时候一本好书,因为借别人的要还,加之书的内容吸引人,拿到之后,就像久饿之人遇到美味一样,狼吞虎咽,如饥似渴。读过一半时,剩下的书页越读越少、越读越薄,又禁不住放慢速度,“不忍卒读”,仿佛这样可以延长享受的解馋余味。
  1980年我考入 “河南农学院”(现河南农业大学),虽然当时仍没有条件购书,更谈不上藏书,但学校图书馆几十、上百万册馆藏图书给了我在书海遨游的广阔空间。我虽然学的是农业机械专业,却阅读了大量的古典、世界名著。比较流行知名的不说,冷一点的如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的《唐诘柯德》、法国作家司汤达的《巴马修道院》、波兰作家显克维支的《十字军骑士》等也读了不少。因为是“借阅”,能读多少读多少,就连围棋入门、象棋古谱之类的杂书也看了一些。
  再后来,毕业参加工作。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书越买越多,读书越来越少!除了工作必须的学习之外,仅在闲暇时读了一些流行作品。如武侠小说鼎盛时期读金镛、梁羽生,官场小说鼎盛时期读王跃文、周梅森一些作品。现在基本就只读每届茅盾文学奖作品了。
  近年来,每次工作变动,搬迁行李中最多的就是书。粗算下来,如今藏书应有几千册,可谓“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然而多被束之高阁,以至尘封得“素蟫灰丝蒙卷轴”了。
  这似乎是个悖论:书拥有的越多,反倒读得越少。也许是“物以稀为贵”的定理:多则滥、滥则贱、书到成堆便不足贵。当然也有种心理因素在:反正这些书是自己的,何时读都可以。但这种心理后果,确是滋长了读书的惰性,以至懒得读了。
  如今,生活节奏加快、俗事缠身、信息充斥更使我们无暇读书。“常在有时思无时,能将忙事做闲事”,让我们在繁琐的事务中挤出时间,静下心来,选一些好书读一读,充充电,补充一下我们心灵缺失的营养已是当务之急。然而更应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是,当前物质、精神产品供应良莠不齐,泛滥成灾。物质上有劣质食品、有害食品、有毒食品,精神上也有劣质作品、有害作品、有毒作品。人类已经处在一个不知吃什么好、学什么好的时代,如果不加限制,受金钱的诱惑,这种状态将长期存在,甚至愈演愈烈。为了保护身体,一些人已经提出了“饥饿疗法”等一系列保健措施。那么精神上呢?我们能不能也采取“饥饿”的办法?特别是对孩子和学生,我们在身体的成长上异常关心,生怕他们吃错、吃多了食物。孩子吃了不健康的东西,会闹肚子,会发烧,引起人们重视釆取措施。同样在精神上,营养不良会导致一些孩子身体健康却“精神失常”,待到我们发现时为时已晚。因此,有必要限量提供一些必需的“精神食粮”,使孩子们能够健康成长,不至于让他们在大量繁芜的信息、游戏、图文影视作品中迷失,是社会不可推卸的责任。恰如老子所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 此语至今仍足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