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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里寻宋词


  漫步在开封的街道上,谁能想象一千多年前,作为大宋的都城,这里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逾百万。而宋词,作为唐诗之后一个新的文学样式,在这里大放奇彩。它把唐代那豪放、进取、自信的风度,化为儿女情长的絮语与哀愁。在这里,柳永浅斟低唱,晏殊一曲新词酒一杯,周邦彦创制新曲。而如今,那些宋词里富贵、婉约、浪漫的丽影已经不再,那些唯美的意境难寻。只有一本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记载了那属于它的繁华,也如了它的名“梦华”,一场美丽的梦而已。
  或许一段文明的繁盛与衰落都是正常的,但没有一个城市有如开封落差大。长安、金陵、杭州、成都,即便是洛阳,也比它幸运。历史留给它们的遗产远比开封多,更不用说现在在全国的地位。黄河无数次泛滥,带走了它本该拥有的东西。
  即便如此,无论历史怎么变迁,谁也无法否认宋词的歌唱曾经飘在这里空气中。只要它曾绽放,就会留下比别处更多的美。不止一次,我在开封望着眼前的情景,恍惚间看到了宋词。那突然的意境时隐时现,若即若离,如梦似幻。心灵的震颤总让我想去潜心探索,重溯历史,在开封的现实中,找寻它唯美的花瓣。《蝶恋花》我来开封读研的时候是金秋九月,正赶上菊花盛开的季节。大街小巷都是各式各样的菊花,开得烂漫醉人。晚上回到住处,夜深难寐,脑子里都是菊花和自己对研究生生活的设想。辗转之际,只见月光透窗,于是悄然起身披衣来到阳台。明月高照,阵阵的秋风萧瑟,楼前的梧桐哗哗作响。这样的意境,不就是晏殊的《蝶恋花》吗?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这是一首颇负盛名的词,它不仅具有婉约词情致深婉的共同特点,而且具有一般婉约词少见的辽阔高远的特色。它不离婉约词,却又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婉约词。《生查子》开封的街头没有大树,倒是河边的依依垂柳为数不少。晴天的时候总是艳阳当空,晚上夜起来时,白天的喧嚣已过,留下都是静谧。走在新修的汴河边,微风拂面,新月如钩。老人在此散步,年轻人卿卿我我,一片浪漫的景象,与欧阳修的《生查子》很相仿。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首词也被认为是朱淑真的作品,出现在她的《断肠集》里。这个才华横溢、心比天高的女子,嫁了一个世俗平庸的丈夫。她的一生,除了回忆往事时流露出点快乐之外,剩下的都是伤心和无奈。她写下了很多当时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词篇,可最后作品被家人烧光,去世时连祖坟都不能入。我们现在看到的《断肠集》,是后人整理的。《兰陵王》也就是在杨柳拂岸的汴河边,柳永与伊人执手相看泪眼,离别后写下了流传千古的《雨霖铃》;还是在汴河边,周邦彦曾与情人聚散两依依。那首《兰陵王·柳》记载了他最后的离开: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迎新春》去年寒假,我提前返校,在开封过的正月十五。那天傍晚,我来到御街龙亭一带。但见游人如织,灯火通明,万人空巷。更有靓男倩女,摩肩接踵,眉目传情。好一片热闹的景象!像极了柳永的《迎新春》:
  嶰管变青律,帝里阳和新布。晴景回轻煦。庆嘉节,当三五。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变。十里然绛树。鳌山耸、喧天箫鼓。渐天如水,素月当午。香径里,绝缨掷果无数。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太平时,朝野多欢民康阜。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
  这首词写出了宋仁宗嘉祐年间开封元宵盛况的太平景象。这首词把当时开封的繁华盛世的世事风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正月十四至十八都是观灯的日子,“数万盏,望之蜿蜒如双龙游走”。人们“巧制新妆,竞夸华丽”。
  元宵节是宋朝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是夜,皇帝也与市民同乐狂欢。在世人的心目中,宋朝是很弱的,没有汉唐盛世的武功。但是,无论是点缀太平也好,笼络民心也好,宋朝的皇帝是中国的皇帝中与平民走得最近的。万俟永的《凤凰枝令》词序就记载:“景龙门,古酸枣门也。自左掖门之东为城南北道,北抵景龙门。自腊月十五日放灯,纵都夹人夜游。妇女游者,珠帘下邀住,饮以金瓯酒。有妇人饮酒毕,辄怀金瓯。左右呼之,妇人曰:妾之夫性严,今带酒容,何以自明。怀此金瓯为证耳。隔帘闻笑声曰: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