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浩然兄
在朋友的电话中得知浩然兄(我们之间习惯于这样称呼)离开了这个喧闹的世界,我总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因为在几年前,就有过“他走了”的传闻,直到近日在《文史杂志》上读到萧源锦先生那篇《怀念书法大家周浩然》的文章后,我才知道浩然兄是真的因久病医治无效而搁笔他去了。他的离去令我扼腕叹息,久久不能释怀。浩然兄,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我与浩然兄,既是同乡,又是书艺同道,谊兼师友。数十年交往,多有可追忆者。
浩然兄这个人,我是先闻其名,后见其人。我早年在家乡作田舍郎时,就听人说:“我们江津有个周浩然,字写得好!”从此,我就记住了浩然兄的大名了。直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在四川大学的那个广场上,见到一个人挥舞“长竿笔”(一根竹竿上绑一个毛刷子)在大字报专栏上书写一米见方的“空心字”,内容是毛主席的诗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我驻足观赏,并向身旁的一位长者打听,方知挥毫者就是我慕名已久的浩然兄。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接触,彼此交谈的内容早已淡忘,但他那宽博沉雄的字势,如其名一样有一股“浩然”之气,给我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至今依旧十分清晰地存留在记忆里。
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们之间的交往就逐渐频繁起来。我们的友谊也在这些交往中延伸,积累,日益深厚了。
那是1985年,我在重庆永川卫星湖畔的那所高等学校从事教学工作。我和几位书法同道几经“策划”,搞了个四开版的书法报《书法教与学》。这份报纸从创办到最终得以获准在全国公开发行,都得到浩然兄的大力支持和悉心指导。其间,让我始终难忘的,有两个生动的“细节”:一是在当年的11月份,他从成都专程到卫星湖畔,主持召开了“四川省第二届书学讨论会”。这个会的成功召开,实际上对我们那份报纸起到了宣传、鼓劲的作用。会议期间的一个晚上,浩然兄又不顾疲劳,为全校师生作了一场有关书法艺术与书法教学的学术报告。他从萧娴的诗作“学府四年专一业,临池千日见初功。作书不是雕虫技,万古风流点画中”讲起,结合他自己几十年的创作体会,时而详加阐发,时而挥毫示范,激情澎湃,妙语连珠。这让我第一次领略到了浩然兄的演讲风采。从此,我认定他不仅是一位个性鲜明的书法家,还是一个很有激情的宣传鼓动家。二是在1986年,我们报社搞了一次“全国中等师范学校师生书法邀请赛”。参赛者的踊跃,大出我们的预料,这也给我们的评选工作带来不小的压力。浩然兄得知这一情况后,即专程从成都赶来,指导并参与到我们的紧张而繁重的评选活动中。连续几个昼夜,他竟毫无倦意,认真评点,打分投票,一丝不苟,感动了我们在场的每一位评委。对此,我并不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认真负责精神,而是浩然兄对艺术、对参赛者的尊重,是一种爱的传递。这是,我对浩然兄其人,又多了几分出自内心的敬重。同时,也让我对“为艺先为人”的道理有了更为真切的理解。当年参赛的人们也许对那次活动还留有深刻的印象,但他们绝对不会知道浩然先生为此所付出的那份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