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
“哇……”响亮的哭声划破夜的静谧,你紧皱的额头舒展,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出世的小生命,一如朝圣时的虔诚。小小的我睁大圆圆的眼睛,水晶般的朦胧里绽放出笑意。你略带风霜的脸触及我粉嫩的面颊,带着些许的刺痛和温暖,给我来到这世上的第一触感。我继续嚎啕,得意地看到你一脸不解的惊惶和忙乱。很多年后妈妈告诉我,事后你一脸严肃:“孩子的脸呵,六月的天。”嘴角却是满满的笑意……大雪掩盖了秋的寂寥,酷暑蒸发了春的料峭。跌跌撞撞中,我已至扎羊角辫的豆蔻年华,本该文静的小女孩却有着男孩的淘气与顽皮。那天,因测试不合格被老师留校。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而下。夜色渐深,恐惧紧紧攫住我的心。你在空旷的校园里唤我的名,找到哭成泪人的我。一双粗糙的大手滑过我的眼角,你说:“我带你回家”。乡间的路坑洼不平,在你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中,我从此恋上你背的温暖……可是青春的叛逆袭来,你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你从来不像妈妈那样对我说,宝贝我爱你;因为你从来都不问我,住校的日子是否还好;因为你冷硬的面部,即便是在我取得全校第一名时也不曾划出微笑的弧线;因为……小女生的心思恁地复杂,我用自己也不懂的固执和倔强粉饰你我的冷漠,父爱冻结成你我之间的坚冰。然后高考汹涌而至,一向骄傲的我溃不成军。三伏的炎热里,你和那辆老式的自行车奔波在黏黏的柏油路上,尽管你的百般询问销声匿迹在我的缄默里。你对妈妈说,一个女孩子总不至于失学吧?报到那天,春秋大道上人山人海,你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从那一刻开始恋上你的手,宽大粗糙,却给了我依赖。在灼热的光线中,你两鬓如霜,高大伟岸的身躯佝偻成了银镰的弧度。我在拦阻不及的热泪里发现,我年迈的父亲,早已盛年不再,我却在孩子般的执拗里斤斤计较着你的讷言。怎么会忘记,你在我领奖时鼓励的眼神,你在我哭泣时心疼的抚摸,你在我侃侃而谈时聆听的静默,你……坚冰融化成车站上依依不舍的泪水。
大音希声,大爱无形。父亲节的到来让我的思维回归到最起初的寂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矣”,如今的你垂垂老矣,让我缠绵于四叶草的寻觅,如荆棘鸟般执着,去谱写生命的绝唱。愿撷一朵红玫瑰缠绕你我的命运,你为父,我为女,以爱为名,生生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