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毅约我在“雕刻时光”里见面,好把那些美丽的时光雕刻成型。
在联通公司当一名小小的前台营业员,决计不是心高气傲的毅的本意。她放弃自己的设计师梦想,只不过为了向所有人证明,她是个愿意听父母话的孩子。
情,是毅一生都不会舍下的东西。或许,这是七夕出生的她见到世界的第一缕光时,就注定好了的。和她相识至今,她一直努力地要套牢那些在她看来不可缺少的美好。
就算,有时,她会不小心地伤了自己。
毅的童年,应该是充满魔法的,常常是在爬上爬下时把自己弄得满头包,所以,她的灵魂总是多了一些天真和不羁。她希冀有一架南瓜马车,可以载着父母和妹妹们去城堡;她在家二楼的窗台种太阳花,吸引温暖的阳光,好把房间照得亮亮堂堂的;她在画纸上涂鸦,把家人都涂了进去,后知后觉的;她喜欢HOT,更多的也许是对“白色汽球”的寓言的一种痴迷。
毅心里的“三明情结”,曾经那样繁复,以为那是需要很长时间才有能力去揭开的,却因了那个离家出走的“三天”而有了结尾。年少的爱情,一直是毅心里的一堵墙,毅以为,那是刚强而茁壮的,但答案,终究不过是背弃,抵挡不了现实世界的狠追猛打;那堵墙,轰然倒塌,砸乱了她心里生生不息的幻想。她脑海里刚毅的父亲,也跌倒在她“不顾一切”的行为上。内伤的毅,只能往心囊里塞满不安、眼泪和愧疚,回到父母的身旁。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忽地就明白了,她才是父亲心里那堵无法放弃的墙,再颓坍,他一样地珍视。
毅仍然是相信爱情的美好的,只是这样,她反倒看清了,家,比任何一切来得重要。至于,那些有过的约定,就让它们各自沉淀,一天一天地菌变,然后某天化作思念吧。毅很坦然地在那一场感情里选择做一个局外人,而用心经营她的家庭。
她烫了原先的一头直发,化了淡淡的妆,从那个爱作嘻哈风格打扮的毅长成了一个职业上的女子。她抽出一根烟,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点上,背景是休闲吧里一段昏黄的灯。这个动作,在她,是熟稔,在我,则是熟悉。它告诉我,毅的内里并不因为外表的变化而被剥蚀。
看着她略带小女人味道的卷发,我一倏忽间短路了,尔后,脑电波里那个毅,沿着岁月的路线,被铭刻在案的眼泪冲刷,渐渐地清晰起来。
当年的毅,总是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从来吝啬地不肯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老师的讲解上,而是专心致志地写着她的小说,知性而特别。课业的繁重,是毅不愿意接近我的一个理由,她怕她的每一次谈天都会打乱我一整天的程序。我不做解释,对她的默默关怀表示了认可。便条,成了毅和我之间交流的一种手段。总是能够凭借便条里那些句段去发觉,彼此的快乐或不快乐,方式狡黠而多了几许浪漫。
那些便条里,更多的,是记录那个年纪里的烦闷、躁动,色调该是灰色和赭红的,混杂在一处时,是令人不忍多视的黯淡。
那年的毅留了一头长发,有一段可爱的刘海。忽地有一天,她烦了那安静的刘海,一个人跑到了“标榜”发廊里。再次见到她时,她的刘海已经变成犬牙形状,参差不齐。朋友们都告诉她,那样很漂亮。她满心欢喜,以为她曼妙的“犬牙”一定会为她带来些不一样的微笑。但事实却离她的假想很远,毅的新造型遭到了父母的极力反对,在他们眼里,那样的女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及格的。后来的毅,还是遵循了父母给她设定的轨迹,毁了她一手的策划。毅,在便条里告诉我,她屈从了,这终不是一个人的世界,字眼略加感伤。但我深知,对父母,她情愿舍弃她所钟爱的一切。因为,父母与她,是两个不同形式的相同体,虽然各自存在,但终究,无法相互背离。
我疼惜,无言以对纸张上她的泪痕,停止在被风干的永恒里。我知道,她一定已经哭过好多回,才终于鼓足勇气写下那样的一句话的。
现在的毅在短消息里通知我,她已经调往联通公司做了一名区域经理,也许以后更忙,不能常常陪我闲话家常了。我高兴,毅的人生,告别了那些疼痛不已,却能同样地精神饱满。或者,她是对的,当所有的现实击打我们时,别忘了,那堵墙———来自内心的情感。
毅的“犬牙刘海”,是我们曾经都走过的崎岖路,虽然很绚丽,但很短暂,像毅年少的爱情,脆弱,不属于朴实内心里能够记得住的永恒。
想来,对犬牙刘海,毅应当早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