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悲剧中汲取善良———读《穆斯林的葬礼》有感
掩卷长思,我唯一的感受依然是深沉的悲怆。在霍达的著作———这本书里,你能看到人性善恶的鲜明对比,与人生无常的大起大落。书的结尾将这场葬礼升华,让这几代人交织的爱恨、或追逐或逃避的命运,定格成时代与宗教背景下难以释怀的悲剧,沉重感久久挥之不去。
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两个发生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内容却又交错扭结的爱情悲剧。两条故事线索,一大家人的悲欢离合,就这样交织重叠,成就一张巨大的网。霍达用穿插的笔法,写下了如此震撼人心的一部作品,展示了穆斯林独特的风俗习惯和人生历程,描绘了回族人民强大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
故事开始于八十年代古老的北京,一座颓旧的四合院门前,又结束于每个人毕生追逐却又无法完成的理想之中。无依的灵魂还在寻找皈依,无法重圆的结局却早已埋下漂泊无依的宿命。那些痛彻心扉的失去,那些刻骨铭心的流浪,那些扭曲却又真实的爱情,全部汇流成一个人的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一个民族的悲剧。
穆斯林,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它更多的时候意味着宗教。而宗教这两个字,更容易让我们联想起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符号、文字与仪式。对它的葬礼,人们似乎更会产生一种神秘感。于是,霍达从一开始就把读者引入了她巧妙布置的圈套,韩子奇从流浪而来,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朝觐者把他推入故事的中央;新月也在流浪中诞生,是命运将她送别在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里,最终走入了穆斯林的葬礼;新月的母亲也在结束流浪之后,才找寻到一点往昔的生活痕迹……作者这样匠心独运的情节安排,使读者在关于“葬礼”的描述中一步步领略了人生的哀歌。
对于任何人来说,流浪本来就意味着哀愁。流浪,在书里最终以葬礼为终点。葬礼的哀歌究竟为谁而鸣?它决不单单是为书中的主人公而鸣,其实也是为你我而鸣、为众生而鸣,不论你曾经多么灿烂或多么卑微,世界上谁也无法逃脱这场生命最后的劫数。
小说最独特的是它的写作思路,双重线索,交错进行,刚开始读就感觉迷团重重,吸引读者一探究竟。这部小说虽然没有华丽的语言,但作者笔下每一个栩栩如生的人物,都在向读者传递着,懂得人应该有权利去爱,有权利追求自己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左右你。人生像历史一样无法改写,否则就会出现像韩子奇、梁君碧、梁冰玉之间的悲剧。
真实,是这本书的震撼人心之处。《穆斯林的葬礼》像一面镜子,直白地呈现一切。它的宗教描述不一定完全真实准确,但作者对于在那样的环境下,人物性情的把握,非常精准。这里面,谁是完美的呢?没有。谁是完全的对或错呢,也没有。韩太太刻薄、讨厌,难道她不可悲吗?韩子奇事业有成,难道他不痛苦吗?包括韩新月、韩天星、楚雁潮,甚至包括新月的同学,都是在痛苦中挣扎,在命运的碾压下不得已做出选择。只能说,那样的历史背景和时代背景铸就了这群人的命运吧。
霍达笔下的人物各自承受着不同的命运,但大家都在努力地与自己的命运抗争,即使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成败或输赢,也有着不同程度上的解脱。新月有了真爱、理想,而且付出过努力,有过尝试和追求。韩子奇和梁冰玉也曾相爱,幸福地生活,见识了大世面。韩太太也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过,韩天星也为了自己的爱付出过,为了妹妹的幸福不懈努力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为了这份理想和信念,我们努力地向目标靠近,怀着实现的可能和希望,憧憬着实现之时的快乐,积极地生活着。尽管生命中有太多我们无法左右的事情,如个人能力、社会环境、宗教信仰、生老病死。然而,痛得更真切,幸福也就越发珍贵,用汗水和泪水换来的成就才更有价值。因此,无论现实给予我们多大的打击,我们都要像这群默默奋斗着的人们一样,仍然期待着明天。
宗教笼罩下的人物命运都有一种宿命的忧伤,在生命的路上,渐行渐远,愈发凄迷。这人间,每天都要上演太多的悲欢离合,那些忠贞不渝的爱情,有时也难逃毁灭,“爱能在灿烂中死去,在灰烬中重生”,这只是惯于喜剧思维的我们对悲剧的美好幻想。悲剧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这其中价值几何?悲剧的力量,又究竟在哪里?
穆斯林的葬礼,向世人展现了难以愈合的疼痛,当面对宏大的社会悲剧时,当事人再悲痛的眼泪,再虔诚的忏悔,都无济于事。而更多的人,正是从悲剧中读懂了人性,从而汲取了善良,才有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后的不忘初心,勇敢前行。
世界上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并不见得有应有的报应,那些做了一辈子好事的人得到的回报也并不见得就很好。既然这个世界是平和的,在不过分计较得失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应该选择善良,去制造一些温暖的色彩以及事情出来。
至少这种善良足够支撑我们自己的内在信仰,让我在遇上极端低落的时刻也愿意相信还有希望。也只有这样,每个人的生活才有变好的可能,大家才有更多的正能量去感染和温暖那些处于弱势的人。
于悲剧中汲取善良,这是悲剧带给人最伟大而正面的力量。这份善良,源于内心的安宁,支撑着我们乐观而平和并往前走,即使身处险境,即使前路坎坷,我们依然磊落,于己问心无愧,于人豁达坦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