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拾柴,
自有火焰熊熊
《聚焦》是一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揭露大量天主教神父性侵儿童,天主教却纵容包庇这些神父的电影。剧情本身并未设置太多的一波三折,甚至让我对揭露一个如此重大的丑闻却可以这样不用遭受太多阻碍而感到震惊和怀疑。而电影以《波士顿环球报》一群新闻工作者的角度进行展示,也有意的选择了一种更为冷静客观、平淡内敛的叙述。但这也是一部在看完最后的字幕时我仍不愿关闭屏幕的电影,一部看完后会让人同这部电影一样,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的电影。一电影中揭示的这一丑闻的内容及性质,首先不可避免的会引发人们对于宗教与信仰的思考。
通过勇敢站出来作证的几位受害者的证词可以得知,这些性变态神父们对于自己的下手对象,是很有选择性的。他们选择的多是出现了困难或是问题家庭中的小孩,因为这样的家庭对神会更加依赖,也更加虔诚。正如受侵害者协会的组织人菲尔所言:“如果你是穷人家的孩子,宗教十分重要。而当一个神父留意到你时,那可是件大事。他叫你帮忙收下圣歌集,或者倒下垃圾,你感觉与众不同,就感觉主请求你的帮助。”所以当神父走进帕特里克家时,他的母亲只会觉得如主大驾光临一般;甚至一位母亲在主教大人来到家中就自己孩子被性侵一事进行和谈时,端出了饼干。
也正是因为信仰的虔诚,才让他们在遭受侵害后,陷入了无法拯救的崩落。曾经在上帝面前一次次虔诚的祈祷必会化作一次次绝望的质问:“为什么会是我?上帝为什么会选择我?”所以,“重要的是明白这不仅仅是对肉体的侵犯,也是对心理的侵犯。当一个神父对你犯下这种事,他就剥夺了你的信仰,于是你借助酒精或毒品麻痹自己,如果那样也无法解脱,你就只能跳桥自尽。”
因为无限的渺小,以及因渺小产生的飘零感,使得人类常常借助更为超然的即宗教的力量为自己的生命注入一种走向安宁的归属感。但我们需要信仰,信仰却并非上帝。对于宗教的过度依赖只是在寻求一种他救,因为我们认为自身是无力的、是孱弱的、是罪恶的,所以我们全心全意的等待着一种自身之外的救赎。也恰是这种自我沉沦的认知,才让宗教的法度一度可以将教众碾压如蝼蚁,也才让剧中以及剧外的受害者们一再因自身的谦卑、怯懦而一步步陷入宗教为我们设置的泥沼般的陷阱中。
正如我们每个人的痛苦都不可能有人感同身受一样,在通往救赎的终极道路上,人类能选择的只有自救。在波士顿这个宗教氛围浓厚的小镇,虽然片中主角们都已弃教,但撕开真相的那一刻,他们同样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女记者无法再陪奶奶去教堂,跑新闻的男记者会怒不可遏的希望将真相立马公之于众,因为他们在愤怒之后都有着同样巨大的难以置信和失落。可是,当男记者看着唱圣歌的孩子们,想着在同样的年纪却遭受着伤害的受害者们而眼眶含泪时;当作风强硬正派的罗比面对再次掩盖事实的神学院高层,谈起了当年同为田径队队友的受害人,并说“我想我们只是幸运而已,你和我都是”时,他们心中被激荡出了良知的痛苦,却也点燃了信念的火光。这种信念,是对他人苦难由此及彼、感同身受的怜悯与爱护。所以平安夜孩子们唱起的那首“圣诞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的圣歌,也正是为主角们唱起的赞歌。二剧中“聚焦”团队的勇气、真诚和投入是非常令人佩服的,可尽管如此,也依然躲不过编剧所设的严厉拷问。
剧中的波士顿看似是个大地方,其实却像是个小村镇,一个封闭、排外,内里关系错综复杂,犹如铁板一块的小村镇。因此即使性侵案的线索早在多年前就有人举报,所有的故事却等到一个外来的总编辑加入才正式着手被揭开。虽然教会势力庞大,可以依仗权势威严编织一张让所有罪恶隐而不宣的罗网,但一桩蔓延如此多年,且牵涉各方人马众多的丑闻,只要大家有心揭露、反抗,必不至于让危害扩散至如此地步,偌大的波士顿,最后幸存者只有1000余人。
所以在这场恶行中,或许每个人都是参与者,都是让这场罪恶蔓延的推手。受害者们的怯懦沉默,某些家庭的愚昧蜷缩,某些知情人士的退让屈从。甚至是剧中最冷面霸气的主编罗比,竟都是当年对举报信息视若无睹的“元凶”。
所以当电影接近尾声,事实已经确凿无疑时,编剧抛出了那拷问的话:“那你干什么去了?”“那我们呢?”
当然,所有这些都确实可以或者总能找到一些解释和借口。因为对整个波士顿而言,教会的力量比这些穷人孩子更加重要;因为要鼓起勇气面对生活中最不堪的伤口,并要替它剜肉治疗,确实是太艰难的一件事;因为很多人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也仅仅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看着大家面对拷问而互相指责时,存在感并不强烈的总编大人突然用一句话而瞬间闪光:“有时我们很爱忘记,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突然间天亮了,人们却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然而,电影最后显示的那句“2002年12月,劳主教从波士顿大主教区辞职,被调回罗马的圣母玛利亚大教堂。这是世界上级别最高的罗马天主教堂之一”向我们昭示着,虽然这次因众人心力聚焦而点燃的火焰光亮值得铭记,但笼罩在我们头顶的,仍是那难以划破的黑暗。所以让我们记得伸出真诚与信赖的双手,虽然这样仍走的磕磕绊绊,但至少,我们不会在黑暗中被独自吞没。(宣传部 韩慧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