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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南 北海北


  南北之分,在版图上以秦岭、淮河为界,在文化上大致划长江而分。长江以北属于北方文化,长江以南属于南方文化。杏花春雨江南,古道西风冀北。南方柔情,那里青石小径、长街曲巷,秀丽婉约、清新柔和;北方豪情,那里林海雪原、平沙莽莽,雄健豪放、大气磅礴。落雨的南方,柳永和杜牧的南方: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飘雪的北方,岑参与王翰的北方: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南北文化像两个风格迥异的同胞姐妹:一个精致细腻,极尽缠绵;一个粗犷俭朴,满腔赤诚。艺术上,南雅北俗;建筑上,南奇北雄;服饰上,南秀北朴;饮食上,南甜北咸……她们在祖国的山河上尽情展示着自己独具一格的魅力与风采,却又互相包容、影响,引得无数文人墨客竞折腰。她们隐匿在我们的生活中,引得南人北人各自惊异。你说:“你们这儿澡堂不隔开?”我问:“难道你们那儿的澡堂都是单间?”我带你尝咸豆花,你说甜的豆花也别有滋味。丁香一样的南方姑娘,淡淡的,不争不吵不喧嚣。玫瑰一样的北方姑娘,浓浓的,敢爱敢恨敢放肆。
  我们处于南北文化的大熔炉,因为不同,所以有相聚,因为迥异,所以有故事。
  
北方并非如你所想
看过一个调侃南北差异的段子:某南方人冬季到东北旅行,在饭店里点了啤酒,服务员问他:“先生,您是要常温的还是冷藏的?”该人颇为不解地对服务员讲:“现在这么冷,当然是常温的啦!”服务员接着解释道:“我们这儿,常温的是零下20度的,冷藏的是零下5度的。”一个“我们这儿”将地域差异凸现出来,所谓的常温并不是南方人想当然的零上20度。所以,谈及地域差异,从大东北入手最合适不过了。
  在很多东北人的意识里,东北以南的地区都叫南方。这个说法乍听起来有些霸道,但倒也衬托出东北人的豪气和直接。作为东北“纯爷们”的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代云龙感触颇深。“东北与其他地方不同,我们这到处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彪悍的气息。”他说东北人喜欢用实力说话,“能动手,尽量别吵吵。”“我觉得我们这里的人非常不错,直爽豪放,从来不扭捏,直来直去。”他如是说。东北人的爽快是有目共睹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待人接物喜怒皆形于色。虽然这种人际交往方式欠妥,但对于已经适应了这种方式的东北人来说,无疑是最霸道也是最方便的,而且对喜欢的人热情友爱,也更容易收获更深厚的友谊。
  当然,这种脾性对东北以外的人来讲,并不完全受用。“我对他们的行为习惯可以理解,只是很难适应。”电子信息工程学院的殷泽民是一个来自西北的帅气小伙,东北人的热情好客让他在异乡感受到了家的舒适和温暖,但寝室中地域差异带来的生活习惯问题让他苦恼不已。“两个东北室友有时候睡觉前不洗脚,冬天很久才洗一次澡,说实话,这有些让我难以接受。”他也承认,这也许只是他们的个人习惯,归咎到东北人身上难免以偏概全,毕竟西北文化与东北文化又有不同,碰撞才会有交流,互相交流过才会进一步了解、包容。
  说起“闯关东”的心得,南方姑娘有些迫不及待。来自文学院的罗伊萌坦言,生在南方的她长期被长辈灌输北方人粗鲁野蛮的思想。“其实来了北方之后,还是有很多惊喜的。”北方人爽朗不拘小节,如果问路他们一定会大着嗓门指给你怎么走。提到冬天,她笑着说,入冬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冬衣不够用,下雪时本来以为可以温婉地打个雪仗,结果一个雪弹子进了自己的衣领,还被人直接撂在雪堆里,说好是堆雪人,结果自己成了雪人的芯。“北方民风的确彪悍,却让人舒服,并没有长辈们说的那么不可理喻。”寝室关系很融洽,北方室友还经常带她品尝北方特色,咸豆花,没有馅的馒头……这些都让罗伊萌倍感幸福。
  千里冰封的北国,鲜艳欲滴的糖葫芦,踩到过瘾的白雪,俊俏的姑娘,帅气的小伙……如果说南方是一首轻柔的欢歌,那么北方则是一段低沉的大提琴演奏。如果你以为北方只是个粗犷到没有情调的石块,不妨去听听山风的细语;如果你以为北方只是个野蛮的莽汉,不妨去看看林海的瑰丽。无论你来自何处,都会在不一样的北方,遇见不一样的自己。
  
北方校园里的“南人”们
巴克尔说,有四个主要自然因素决定着人类的生活和命运,这就是:气候、食物、土壤、地形。不同的地域造就了不同的文化,当语言、性格、风俗习惯截然不同的南北方人相遇在大学校园,会是激烈碰撞还是和睦相处?
  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郭思忠印象中的东北方言应该是东北二人转中的样子,“秧歌打底,莲花落镶边”。他寝室里就有长春的同学,刚进大学时,感觉室友像二人转里描述的那样大方、热情、友好,然而室友的“大嗓门”、喜欢吃大蒜等习惯让他对东北人的印象大打折扣。但是“他每个周末都回家,每次都会带些水果回来分给我们”又让郭思忠觉得东北人的脾性有些“难以捉摸”。
  东北人给光电工程学院岳贤杰的印象是直率。有一次,班级同学一起到日租房聚会,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大吵到楼下,结果邻居直接上楼踹门表示抗议。“几个同学上前解释了几句,那个人就走了。”一个长春的同学告诉岳贤杰,北方人往往说话冲、动作粗,但不一定有恶意,“很容易沟通”。
  相比之下,南方人的性格则比较温和,光电工程学院东北女孩李爽寝室里的南方室友便是如此,“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比北方人要擅长得多。”相比北方人的豪爽,南方的同学则含蓄得多,“习惯怀揣心事、独自思量,而不像北方人那样心直口快。”
  提到生活习惯的差异,文学院黄涛不能不说一说北方大学里的浴池。
  北方人对于公共浴池没有什么不适,他们习惯管浴池叫澡堂子,一个大池子,大家一起泡、一起洗,说着笑着,乐在其中。南方同学就不同了,他们打小生活细致,所以开始时会对公共浴池很抵触。“但入乡就得随俗,总不能因为不习惯公共浴池就不洗澡。”黄涛无奈地说,“慢慢也就适应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公共浴池里的南方口音一点儿也不比北方的少。”
  说起饮食方面,经济管理学院顾雄浜 兴 奋 地 吐 槽 :“东北菜的餐具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铁锅炖,竟然直接坐在大锅边上吃。”起初,他认为东北人这样的饮食方式会很浪费,但后来发现,“他们的确很厉害,几乎都能吃得完。”顾雄浜告诉记者,自己现在特别爱吃东北菜,“分量足,味道好,吃起来特别爽!”
  南方人比较谨慎,但一旦选择相信你,就会毫不动摇。“大家一起出门时,他们不会考虑路有多远、在哪儿下车、怎么走这些问题。如果你问他怎么老是不记路线,他们会笑着说:‘有你在就行喽。’”而北方的同学更加豪爽、坦荡,喜欢交朋友,习惯为他人考虑,更有担当。也许正是这样互补的性格,才会减小南北方学生之间的隔膜,让彼此走得更近一些。
  
走南闯北细说分明
余秋雨在 《山居笔记》的自序中提到,在他的写作中,有一次,他为了核对海南岛某处古迹一副对联上的两个字,只得再去了一次海南岛。余秋雨说,写作是和考察结合在一起的。由此看来,旅行的确是了解某一地域文化内涵的不错方法之一。
  祖籍四川、居住在西藏、来长春念书的文学院李艳同学就非常喜欢旅行。在她看来,旅行中可以更多地接触到当地的文化气息、特色餐饮和风土人情,“如果从旅游者的角度来看南方和北方的差异,我只想说,有一种豪气在北,有一种婉约在南。”
  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确,地理环境的差异为南北方的“争奇斗艳”提供了天时、地利。从春走到冬,南北方的季节特点愈发鲜明。北方的春天比南方短,越向北,越明显。在东北,刚刚经历了漫长的严冬,人们或许还没有准备好迎接春天的到来,路边的卫道树上就已经散出了簇簇嫩叶,仿佛一夜之间盛夏已至;南方的春天则来得不温不火,如同窈窕淑女笑意盈盈地从远处走来,让人们尽情去欣赏她的娇美。到了夏天,北方烈火般灼热,南方则以“淋浴天”著称。
  秋天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植物品种不同等原因,才让南北方秋天的悲凉有了不同的味道。冬天,当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北国,天地间顷刻变成了童话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景色将北国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此时的南方仍处于连绵的雨季,冬季看雨,别有一番凄美。
  一年四季漫漫而过,孕育了北方人和南方人不同的性格。北方四季分明,就像北方人的性格,有股“骑马游天下,友谊遍四方”的豪情,直爽而干脆;南方的四季仿若彼此依偎,处处透露出南方人的细腻和缠绵,氤氲着多少痴男怨女惬意江南的美梦。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豪气如梁山好汉,大碗茶、大碗酒;婉约如易安居士,团扇罗裙、黛眉微蹙。两厢对比,南北人物的形象跃然纸上。就像王国维曾对南北方的人文特点给出的中肯评价:“南方人性冷而遁世,北方人性热而入世。南方人善幻想,北方人重实际。”一提到北方人,大家脑海里首先浮现的画面应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粗犷汉子,就着花生米,嘬着二锅头。概括说来,粗犷、豪放是大众对北方人的固有印象。“吴侬软语”则是人们对南方人的固有印象,裹挟着专属于南方人的细腻情感。
  这就如同将北方的京剧与南方的黄梅戏进行对比。一个豪爽干脆、抑扬顿挫,一个悠扬婉转、几近痴缠。倒是应了文学院教师付兰梅曾在课堂上举过的饮食方面的例子:“南北方人的差异,即使在水果上都可以体现得明明白白。南方的水果多带皮,像橘子,山竹……就像南方人的性格,含蓄,内敛。而北方的水果,苹果、柿子、枣子……多是可以直接食用的,就像北方人,没有遮掩,直白坦率。”
  既然提到了吃,那就必须说一说南北饮食的亮点了。南方美食多小巧,精细别致;而北方食材大都从简,个头儿大,味道厚重。北方人喜欢炖菜,热乎乎的,多种食材的味道杂糅在一起,烹出一个“香”字来,犹如北方人,在寒冷的地区,人们需要共同度过恶劣环境,所以,大家都保持着自己的谦虚,以热情稳定着彼此的关系。南方菜则非常讲究精致,不同的食材要有不同的加工方法,即便汇到一起,也各自保持着原来的味道。这与南方人也很类似:彼此之间往往个性差异很大,相互交流、分享但不放弃自我。
  南北方泾渭分明的性格特点,建出的房子自然也各有风格。水是南方的标志,南方的景致多有小桥流水。南方气候潮湿,加上用地狭窄,丘陵、平原相间,建筑材料丰富多样,所以民居建筑的风格也大多偏于清新、通透。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园林建筑,它们大都纤细悠长、曲折婉转,内外空间连贯。而北方由于气候干爽、四季分明,所以民居建筑普遍强调向阳,呈现出质朴、敦厚的建筑特色,在群体布局上,则表现出总体整齐、方正的样貌,与人们心中北方人的相貌很相似。
   一样吗?不一样吗?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地域差异引起的误会,总是令人啼笑皆非———你以为我不怕冷,而我觉得你不怕热。由此而引发的文化碰撞无疑也是生动有趣的。南方的你,北方的他,在他乡“不期而遇”,虽有不同的习惯与信仰,却能在相互磨合下相互适应、融合。
  鲁迅说:“北人的优点是厚重,但厚重之弊也愚;南人的优点是机灵,但机灵之弊也狡。”南北性格迥异,这就免不了发生冲突。历朝历代,北打南赢多输微,久而久之,养成一种潇洒随性,昂视阔步的气势。他们认为男儿当如此,直截了当,看不上南方男子身体柔弱、行事多诡;南方人同样鄙视北方人的粗鲁冲动,君子应动口不动手。
  北方文化像高山,崇高、庄严、敦厚、壮阔,南方文化像流水,灵秀、柔情、飘逸、梦幻。可即便如此,南北文化却一直互相扶持,既没有上演此消彼长的拉锯战,也没有敬而远之的生疏淡漠,形成了南北方“和而不同”的文化风貌,造就了华夏儿女“海纳百川”的民族气度。
  其实,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我们虽是多元存在,却同源共流:立身中华大地,皆为炎黄子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恰恰是差异成就了勃勃生机。试想一下,如果景致千篇一律、习俗大同小异,会是多么单调?
  差异的存在,使我们拓宽视野、舒展胸怀。对于智者而言,生存的环境越是复杂,就越是意味着绝佳的自我完善的机会。通过与来自不同地域的人进行交流,可以对各地区的经济、文化、民众性格有一个更加全面的了解,可以帮助我们择善而从、取长补短,遇见更好的自己。
  面对全球化带来的文化碰撞,求同存异才是智慧民族该有的觉醒。真正的和谐不是异口同声,而是各抒己见的同时,仍能彼此理解和尊重。唯此,文化的发展方能绵延不断。所以,对于南北差异,我们不仅要保持尊重、宽容的态度,更要以开放的心态去吸纳和学习。
或许,“南北之争”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会因为食物该甜还是该咸而“掐架”,会因为对同一事物的不同称呼而争得面红耳赤,但这并不会阻止我们共处一室、同吃一碗泡面,不会阻止我们相约再聚、彼此难以割舍。
  
南山再高,北海再远,都未能隔阻我们相遇,还有什么理由不让青春在这里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