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在厦门的城市街头,常常幻想那些老建筑就像是一位位迟暮美人,屹立在都市街头,匆匆而过的行人无心观赏“她们”的美貌,于是,“她们”在城市的风尘里慢慢变老。
如今,抬头凝望“她们”在城市风尘中的容颜,纷繁的流金岁月已悄然逝去,时间在“她们”的外墙肌肤容颜上留下“皱纹”———低矮褪色的窗户掩映着旧屋内部的家长里短。门庭石阶前布满青苔的小巷,静静蛰伏在喧嚣的城市背后,见证着城市的历史。发黄掉漆的外墙默默迎送着往来喧嚣的人影车影。这些,已然是时间逝去后留下的痕迹。但“她们”无怨无悔的承受下时间给予的馈赠,在游人如织的守望里默默担纲着城市的路标。我们惟有隔着历史的云雾,仰慕那城市风尘里默默伫立的迟暮美人。
想到骑楼,总是不自觉的和沙茶面联系起来,记忆里,骑楼似乎就是散发着浓稠的沙茶香味的。还有,街边小贩兜售的印度迷香,散发着奇异的芬芳。
待到华灯初上,水汽笼罩下的街灯闪着暧昧的颜色,更增添了一抹南方都市的乡愁。也许在某个午夜神游的梦里,还会不自觉的闻到覆照青苔的石头气味以及水汽氤氲的印度迷香。
除此之外,骑楼也是岁月,在它的身上,交织着新旧两种截然不同的时代气息。她就像是一位不甘寂寞的迟暮美人,充满对新旧时代的爱恨难舍。
即使如此,骑楼作为城市的地标,在现实生活里也扮演着诸多角色。经历百年的沧桑,荡漾着未了的温情。一些人在这里出生,成长,直到生命终结。骑楼成为他们遮风避雨的港湾和美好的心灵家园,交织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夏日,夕阳西下,老人在这里纳凉、品茗、聊天。周末,孩子们三五成群,把这里当作跳皮筋玩耍的场所。放学就搬张板凳在自家门前的巷子里做功课,饥肠辘辘之时溜到巷口吃碗沙茶面。偶有人家在巷子里养只小猫小狗,还能远远听到狗吠之声。
厦门的骑楼,没有北京胡同的狭隘和拥挤,没有上海弄堂的阴暗潮湿。它只属于东南海边的城市一隅,带着新旧时代交织的气息以及特有的韵味。
上海弄堂有张爱玲和她的摩登一梦,还有最擅工笔的王安忆和她的《长恨歌》,从白流苏到王琦瑶,从惊艳夜色到朦胧烟雨,红白玫瑰的剧本一次次交替上演。
然而,厦门的骑楼也有过绚烂的摩登一梦,只是没有惊艳的夜色和朦胧的烟雨,亦没有文人墨客为之雕琢绮丽的词句。
犹记得2008年谢安琪的一首 《喜帖街》唱得香港街知巷闻,蓦然在想,如果可以,我会把厦门的骑楼写进一首歌,也希望唱得街知巷闻才好,最好有闽南的古早味和新时代气息交织为好。
只是如今,我惟有隔着历史的云雾瞻仰那位迟暮美人的容颜。然后把自己也慢慢融入这城市街头的风景。就像卞之琳的《断章》里写的:你在桥上看风景/别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谁说闽南文化的神韵只能在风俗民情里呈现,在闽南的建筑里,同样糅合进诸多文化底蕴,它呈现和见证着一座城市的历史变迁以及与西方文化等的碰撞和融合。
只可惜,不论是它们曾经的摩登一梦,亦或是水汽氤氲的朦胧乡愁,愿意去探寻和了解的人少之又少。于是,它们在城市里变得多余,不被重视的命运是面临着旧城拆迁与重建,它们在拆迁重建里慢慢淡出历史舞台。到那时,昔日的乡愁又到何处去寻踪觅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