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升本后第一个学期的生活与我以往或以后的大学生活都截然不同,与绝大多数同龄大学生们的生活也完全相异。
在那半年,我坐在办公桌后批改作业、到农村家庭走访,偶尔出现在课桌后是作为一名学习者在观察授道者的教态,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是站在讲台上答疑解惑,面对着的是几十双通灵清澈的大眼睛———那段时间,我正在赣县支教。
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走进教室走上讲台的紧张心情,有意压低着嗓子以免发出不合时宜的颤音:“我叫胡梦思,毕业于九江学院,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在我的脑海中,曾无数次浮现过教师给学生上课场景:老师在讲台上传授新知识,下面的每一位学生都全神贯注地跟着老师思路,积极举手发言,课堂气氛热烈而有序,但在现实的教学当中,这样的场景仅仅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我所教的班级有六十多名孩子,要想每一位同学整节课都跟着老师思路是不可能的,孩子的注意力集中不了太久是人之常情,而且我们的教学水平还远远不够。学生课堂发言基本上也处于被动状态,可能是因为班上的学生大多数都来自农村,往往显得更加胆小拘谨,不善于表达。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吧。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第一次月考到来了。这次“大考”的成绩不算很好也不是很差,全年级中等水平,但有一位同学的试卷引起了我的注意,对大多数同龄人来说无从下手的最后一题,她不但写出了一半的过程,而且解题思路跟别人还不一样。查询了她升学时的数学成绩,属于中上水平,可这次数学成绩却考的不理想,我找她谈了很久,从各方面了解之后试探着提出对她进行课外辅导。此后每天下午放学后她都准时带着作业来办公室找我,有时辅导着居然把吃饭的时间都给忘了,经过一个星期她的数学成绩提高得很快,上课也不再走神了,我曾几次告诉她已经可以跟上进度,不需要再来单独辅导了,但她还是每天坚持带着作业本来办公室找我。在这之后,来找我辅导的学生一变二,二变三地越来越多。他们是不善于表达沟通,但过早地承受了与年龄不相称的生存压力后,求知的欲望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夹杂着改变自己的模糊认识,促使他们用类似执拗的方式坚守着那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
除了日常教学,有一件重大的事情使在校的每一位教师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认真完成———教育扶贫。每到周末,全体教师都要下村,对所扶贫的对象进行生活教育等方方面面的家访和了解,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冬寒夏暑,这里的教师都坚持不懈,而我也时常会跟随我的指导老师一同下村。印象最深刻的是班上一位很内向的女孩子,在学校遇到问题从不会主动来询问,向她提问也是很胆怯小声的回答。刚进入她家的时候,她奶奶带着两三个小孩子过来迎接我们,小女孩乖巧地端凳递水,在简单了解之后发现她父母都外出打工赚钱,家里留下的是年迈的奶奶和弱小的弟弟妹妹,她在家里排行老大,家务活都是她帮着奶奶做,很懂事的一个小孩子,她奶奶很关心她的成绩,走之前再三嘱咐我们务必抓严一点。在走访的几个家庭当中情况基本上类似:父母外出打工,老人和孩子留守,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家长们对孩子的期望非常高,几乎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多次的接触过后,让我更加深刻感受到农村家庭对知识的渴求,对改变现状的渴望,也坚定自己以后加入教师岗位的信念。
转眼到了分别的时候,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去给他们上最后一堂数学课,决定把这个隐瞒了一个学期的消息告诉她们———其实我是来这里支教的老师。很多学生希望我能一直教下去,陪完她们整个七年级。我很想,但我做不到。有些学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看着他们充满期待的眼神,我也非常难过。虽然很早就意识到这一天是必然的,可终究会依依不舍。在课间我跟她们拍了很多照片,都保存在我的手机里,他们是我第一次教书的学生,而我也是他们初中的第一位数学老师。我将这些照片做成了影集,希望能够永远留住那段时光。期末考试结束后,看着她们拎着行李离开校园的背影,我还是没有控制住眼泪。再见了,茅店中学!再见了,可爱的你们!
半年的时间我离开了校园,暂时失去了老师们的教诲和图书馆的挑灯夜读;半年的时间我留在了课堂,陪伴着孩子们的无邪和家长们的殷切之托。使人成熟的,并不是岁月,而是经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理学院 胡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