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 弘 的 画 卷
——读《战争与和平》有感
在充斥着无数伟大作家的世界文坛中,列夫·托尔斯泰绝对算是其中泰斗级的一位;在托尔斯泰为世界贡献的那些震古烁今的作品中,《战争与和平》又绝对是其中的扛鼎之作。此前我一直没有勇气静下心来阅读《战争与和平》这部书,它像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其高度令人敬仰,也另无数人为之望而却步。但是在真正将这本书翻开之后,一部气势恢弘又生动细致的画卷便在我眼前豁然铺展开来,让人为之震撼、为之惊叹、为之迷醉。
作为欧洲批判现实主义的代表性人物,托尔斯泰以其天才般的笔触,书写了一部关于 1805 至1812 年俄国社会跌宕变迁的恢弘史诗。该书以奥斯特里茨会战、法军侵入俄国、波罗底诺会战、莫斯科大火、拿破仑军队溃退等历史大事件为背景,以博尔孔斯基、别祖霍夫、罗斯托夫、库拉金四大贵族家庭在历史变迁中的浮浮沉沉为主要脉络,展示的是一幅汇集俄罗斯不同阶层、不同地域、不同季节、不同生活、不同风尚、不同景致的“国画”。文中既有炮火纷飞、尸横遍野的战场,也写了军中士兵们的插科打诨、嬉笑怒骂;既有上层贵族聚会时的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也有火烧莫斯科时的烧伤掳掠、哀鸣遍地;既描绘了俄罗斯贵族狩猎时惊险刺激的画面,也展示了为将死之人举行终敷礼时神秘庄严的一幕。还有散落于文中对人物不同场合不同处境举止形态的描写,对俄罗斯昼夜四季景致变幻的展示等等。在浩如烟渺的世界文学作品中,不乏气势恢宏的巨著,也不乏精工细作的美文,但能将两者和谐统一的却屈指可数。在《战争与和平》中,宏大与精细就实现了完美的融合。书中描写了近千个人物,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农奴,无一不鲜活灵动、跃然纸上;书中切换了无数的场景,这些场景或惨烈、或温情、或奢糜、或沉重,却无一不精描细画、生动自然。每一个人物、每一处景致都是构成这副“国画”的一部分,但他们又都在以自己独特的艺术美感吸引着大家的目光。该书将战争与和平、历史与现实、宏大与精细、理性与感性等内容安排的错落有致又脉络分明。托尔斯泰像是一位天才的纺织者,他将成千上万条丝线从手中抛撒出去,却又能将它们掌控的有条不紊、丝丝入扣,最终织就成这幅气势恢宏又栩栩如生的锦绣画卷。
而在刻画人物复杂、澎湃的内心活动时,托
尔斯泰则多采用了浪漫主义的笔法,将那些或激昂、或缠绵、或挣扎、或深沉的情感渲染的鲜活却不失自然。在表现与波澜起伏的内心情感相对应的严谨缜密的理性观照时,作者则采用了与浪漫主义相对的古典主义创作手法,为这幅真实、生动的历史画卷平添了一份深沉的力量。整部小说采用杂糅的艺术手法,集理性与感性、集现实与浪漫为一体,由里及表、由大及小,层层深入又多姿多彩,正如屠格涅夫所说,这是“一部集叙事诗、历史小说和风习志之大成的、独树一帜的、多方面的作品。”
《战争与和平》中的每处描写之所以能如此鲜活灵动,除了托尔斯泰高超深厚的写作技巧外,还因为他为书中每个人物、每处场景都被注入了活的灵魂。托尔斯泰是一位伟大的灵魂刻画师,他在刻画人物时注重人物的多面性和复杂性,对于各色人物内心的捕捉也敏锐而深刻。托尔斯泰自己曾说过:“人同河一样。天下的水都是一样的,可是每条河有时窄,流的急;有时宽,流得平稳;有时混浊,有时澄清;有时凉,有时暖。人也是一样,人人身上都有人类品性的根苗。不过,有时这种品性流露出来,有时那种品性流露出来罢了。人往往变得不像他自己了,其实,他仍然是她原来的那个人。”
以玛利亚公爵小姐为例,常年生活在父权压制下的玛利亚公爵小姐性格温良恭顺,以侍奉上帝为天职,坚守基督教要爱一切人的准则。因此无论老公爵是多么粗暴、残忍、不公平的对待玛利亚公爵小姐,玛利亚都坚信自己是深爱自己的父亲的,并对这一切的遭遇都逆来顺受,甘之如饴。不过面对弥留之际的老父亲,“她从来没有这样怜惜、这样害怕失去他。她忆起她平生和他相处的日子,她在他每句话、每个行动里都发现他对她的疼爱。在这些回忆中间,那个魔鬼的诱惑——在他死后她怎样安排她的自由的新生活的念头,时时闯进她的想象中。”“‘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想要他怎么样呢?我想要他死!’她对自己厌恶的想道。”哥哥的儿子尼古连卡曾是她生活的支柱之一,不过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对尼古连卡的感情中缺少了点什么,这使她感到心情沉重。”这些心理与宗教信仰在玛利亚内心的指引截然不同,却也是人性中合情合理又真实自然的另一面。“玛利亚伯爵夫人总在不断地追求永恒、永生和完美无缺,因此她的灵魂永远得
不到安宁。因此她脸上常常露出一种受肉体之累的灵魂所感受的隐秘、崇高、而且痛苦的严峻表情。”这些矛盾心理的捕捉和展示,正是对玛利亚公爵小姐典型形象的丰富和填充。她不是上帝座下完美到失真的天使,却是一个真实、鲜活,并闪耀着自己独特艺术魅力的生命。
《战争与和平》中的每个人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典型性格,不过典型并不意味着一成不变。这些人物的性格正如水流一样,在随着生活的起伏变迁而不断丰富、不断转换。如才华出众、卓尔不群的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在出场时他的神情、语态时刻都透着一股孤傲骄矜之感;在战场上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自己的才华得到展现和证明,渴望自己也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不过当他身受重伤躺在战场上望着无垠的天空时,他想到“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么高远的天空?我终于看见它了,我是多么幸福。是啊!除了这无垠的天空,一切都是空虚,一切都是欺骗。除了它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这种对于人类渺小,生命虚无的感受与妻子逝世的现实一同冲击着安德烈的内心,他开始消极避世。不过皮埃尔的规劝和娜塔莎的爱情使他的生命又重新燃烧了激情。当他再次返回战场时,对于为了私立而结党营私,尔虞我诈、互相攻讦的将军和士官们他选择了冷眼旁观,“他一心只想团队的事情,关心他的士兵和军官,带他们亲切。团里都称他为我们的公爵。”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公爵了,他走进了人民当中,也收获了人民对他的爱戴。在生命的最后,他也终于收获了生命与爱的真谛,“爱干扰死。爱是生。只是因为我爱,我才明白一切,一切。只是由于我爱,才有一切,才存在一切。只有爱把一切结合在一起。爱是上帝,而死,意味着我这个爱的小小粒子回到万有的、永恒的本源。”“他觉得,先前束缚他内心的力量仿佛解放了,那种奇异的轻松感从此不再离开他了。”安德烈公爵是托尔斯泰笔下一个稍带理想化的人物,其思想的全部流变过程承载的也是托尔斯泰对于人生的思考与探寻。正是因为托尔斯泰对人性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精准把握和生动描绘,才使书中每一个人物都不是画作上徒有其表的肖像,才使他们都能够“活到”今天,并将继续活在大家的惊叹、思考和记忆中。
(党委宣传部 韩慧玲)